我被挖去灵根，废掉修为，扔进锁妖塔的那天，我的师尊，修仙界第一人，正为他新收的小徒弟庆生。
满城烟火，璀璨如昼。
而我，在塔底被万妖啃噬，血肉模糊。
我死前，听见他淡淡地说：她心术不正，这是她应得的。
可他不知道，那根被他亲手植入小徒弟体内的，是百年难遇的天生剑骨，是我与生俱来的东西。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拜师大典那天。
这一次，我看见了人群尽头，那个满眼都是我的魔尊。
他才是真正爱我的人，而我前世，却亲手杀了他。
我跪在昆仑墟的白玉阶上。
殿内仙气缭绕，香烟袅袅。
高座之上，是我未来的师尊，沈修远。
他白衣胜雪，神情冷漠，宛如不可攀摘的高山雪莲。
江晚，你可愿拜入我门下，斩尘缘，断俗念，一心向道？
这声音清冷如玉，却是我前世的催命符。
我磕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弟子不愿。
三个字，清清楚楚，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修远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身旁站着的，是我那“好师妹”，林清月。
她此刻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前世，我磕头如捣蒜，满心欢喜地拜他为师。
我为他试丹，为他炼器，为他挡下天劫。
我以为我的满腔热血，能捂热他这块寒冰。
结果，他为了林清月，亲手挖了我的灵根。
他说我嫉妒师妹，心思歹毒，不配修仙。
那深入骨髓的剧痛，锁妖塔里万妖噬体的绝望，我永生不忘。
为何不愿？
沈修远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
昆仑墟戒律森严，弟子生性散漫，怕是会辱没仙尊清誉。
再说，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林清月，弟子资质愚钝，不像林师妹天资聪颖，恐怕难入仙尊法眼。
这句话，是诛心之言。
因为林清月此时，还没有被发现那所谓的“天生剑骨”。
而我，才是那个身负剑骨，却被蒙在鼓里的人。
林清月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去。
师姐说笑了，我……我资质愚笨。
我心中冷笑。
装，你继续装。
前世你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沈修远眉头皱得更深了。
资质并非唯一，心性更为重要。
本尊既已选定你，便不会更改。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笑了。
仙尊，强扭的瓜不甜。
我江晚，今日绝不拜师。
说完，我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放肆！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
我的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骨头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沈修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用力量逼迫别人。
我咬紧牙关，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鲜血从嘴角渗出。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闯了进来。
那气息霸道、灼热，带着一丝血腥味。
它轻而易举地冲散了沈修远的威压。
大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身穿黑色金纹长袍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
他俊美得如同妖邪，一双血色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人，你也敢动？
魔尊，谢九渊。
他来了。
这一世，他来得这么早。
我的眼眶一热，前世的画面涌上心头。
他为了救我，独闯锁妖塔，被万仙围攻，最后力竭而亡。
而我，却是在死后，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他为我做的一切。
我看着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愧疚，是悔恨，也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谢九渊显然误会了我的颤抖。
他以为我被吓到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身上的魔气让周围的仙门弟子纷纷后退。
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
那带着他体温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包裹住我，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低头看着我，血色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别怕，我带你走。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狂妄的声音在回荡。
沈修远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仙，一个魔，就这么在大殿之上对峙。
而我，成了那个风暴的中心。
我看着谢九渊，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好。
一个字，决定了我这一世的命运。
身后，沈修远的声音冰冷刺骨。
江晚，你可知你跟他走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将成为整个仙门的叛徒，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处！
我没有回头。
容身之处？
前世的昆仑墟，不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
谢九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回头，血眸轻蔑地扫过沈修远。
她的容身之处，是我魔界八十一殿。
天下？我谢九渊的女人，何须天下人来容？
他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林清月正躲在沈修远的背后，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
我朝她笑了笑，无声地说了一句。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看不懂我的唇语，但她一定感受到了我的恶意。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