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寒吻我的第二天，一切照旧。
我准时到达办公室，他准时开始工作。
我们之间没有尴尬，也没有特别的亲密，就像那个吻从未发生过。
但变化是细微而深刻的。
比如，他现在会直接叫我的名字“苏瑾”，而不是“苏秘书”；比如，我们偶尔对视时，会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比如，他给我的咖啡里也会偷偷加一点糖，而我假装没有发现。
这种平衡维持了两周，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那天下午，我正准备下班，前台来电说有一位女士要见顾北寒，没有预约，但声称是顾总的“家人”。
我通知顾北寒后，他脸色微沉：“让她上来。”
五分钟后，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士。
她保养得宜，但眼角的细纹和紧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年龄和性格。
“我找北寒。”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我起身阻拦：“顾总正在通话，请您稍等片刻。”
她终于正眼瞧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个秘书？”
这句话的语气让我不舒服，但我保持专业：“我是顾总的行政秘书，苏瑾。”
她轻笑一声，充满讽刺：“行政秘书？我听说可不只这么简单。”
这时，顾北寒办公室的门开了。他站在门口，表情冰冷：“进来吧，姑姑。”
原来这就是顾北寒的姑姑，顾曼玲。
我听说过她，顾家最热衷于给顾北寒安排联姻的人。
顾曼玲进入办公室后，我本该下班离开，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留了下来。
我坐在工位上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邮件，实则注意着办公室内的动静。
二十分钟后，门被猛地拉开。
顾曼玲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我还在，停下脚步。
“苏小姐是吧？”她走到我面前，“我奉劝你一句，认清自己的身份。北寒需要的是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不是一个靠手段上位的秘书。”
我平静地站起来：“顾女士，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装傻？”她冷笑，“你以为北寒真的会对你这种女人认真？他不过是玩玩而已，最后还是要回家族安排的联姻。”
“姑姑！”顾北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冰冷而威严，“注意你的言辞。”
顾曼玲转身看他：“我说错了吗？你明明知道和林家的联姻对公司多重要！”
“我的婚姻不是商业筹码。”顾北寒走到我身边，站定，“现在，请你离开。”
顾曼玲狠狠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整理桌上的文件。
“苏瑾……”顾北寒开口。
“顾总，”我打断他，“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下班了。”
我拿起包走向电梯，他跟上來：“我送你。”
“不必了。”我按下电梯按钮，“我想一个人静静。”
电梯门打开，我走进去，转身时看到顾北寒担忧的眼神。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那晚，我罕见地失眠了。
顾曼玲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向来冷静的心上。
不是因为她的侮辱，而是因为她指出了我一直回避的问题——我和顾北寒的世界差距太大，这段关系可能真的没有未来。
理性告诉我应该及时止损，在陷入更深之前退出。但一想到要离开顾北寒，我的心就一阵刺痛。
这不像我。我一向果断，从不犹豫不决。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顾北寒已经到了，桌上放着一份早餐和一张便条：
对不起。等我处理完这件事。
我看着那份早餐和便条，心中五味杂陈。
一整天，我们都在回避对方。
我借口外出办事，实际上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试图理清思绪。
傍晚回到公司，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我走进办公室，发现顾北寒不在，他桌上放着一份文件。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看了一眼。
那是一份商业联姻的提案，对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正是顾曼玲提过的那位。
我的心沉了下去。
“在看什么？”顾北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尽量保持平静：“无意中看到的。恭喜顾总，门当户对的姻缘。”
他皱眉：“你明知道那不是我的选择。”
“但这是最合理的选择，不是吗？”我听见自己说，“商业联姻，强强联合，符合利益最大化原则。”
顾北寒走近几步：“苏瑾，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那应该怎么说话？”我抬头看他，“顾总，我一直是个理性的人，而理性告诉我，这段关系没有未来。”
“所以你选择放弃？”他的眼神暗沉下来。
“我选择在造成更大损失前及时止损。”我公事公办地说。
顾北寒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问：“这就是你的最终决定？”
我强迫自己点头：“是的。”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一刻，我本以为会感到解脱，但实际感受到的却是心如刀割。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回到了纯粹的上下级关系，甚至比从前更加疏远。我完美地完成每一项工作，回避所有非必要的交流，准时下班，从不逗留。
公司里开始流传我们“分手”的消息，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或幸灾乐祸。
我全都置之不理。
直到周五，我无意中听到几个同事的闲聊。
“听说了吗？顾总拒绝了和林家的联姻，董事会大为光火。”
“为什么啊？那么好的机会！”
“不知道，据说顾总坚持要自己做主婚姻。”
我手中的文件差点滑落。
那天下午，顾北寒叫我进办公室。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的阴影比任何时候都重。
“新加坡的项目需要有人常驻半年，”他递给我一份文件，“我考虑后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愣住了。这是要调我走？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公司的决定？”我问。
“有区别吗？”
“如果是你的意思，我接受。”我轻声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
顾北寒站起身，走到窗边：“苏瑾，这一周我想了很多。我尊重你的选择，但看着你每天在我面前，却要保持距离……我受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所以，要么你离开，要么我……”
“要么什么？”我追问。
他转身，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要么你告诉我，那一吻对你而言不只是意外，那一晚不只是程序化的约会，我们之间不只是上司和下属。”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强大的男人为我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我撤回我的选择。”我轻声说。
他愣住了：“什么？”
“我说，我撤回我的选择。”我重复道，声音更加坚定，“我不去新加坡，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顾北寒的眼中渐渐燃起光芒：“那联姻的事……”
“我不管什么联姻，”我打断他，“除非你想娶别人。”
他大步走向我，在离我一步之遥时停下：“苏瑾，你确定吗？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抱住他：“我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