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无声地滋润着万物。
我静静地坐在卧室的小阳台上,望着楼下园子里刚刚萌发的一片新绿发呆。
春天本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季节,可偏偏这连绵不断的春雨,又给人平添了几分愁绪。
恰如我现在的生活,明明是人人称羡的婚姻,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所以在上个月,江蓠出差前,我鼓起勇气向他提出了离婚。
至今还记得那天他的反应,低头瞪着我,好看的眉眼瞬间皱了起来,惊讶之余,眼里更多的是疲惫和嫌弃,“向苓,你觉得现在和我说这个合适吗?
你觉得我很闲是吧?”
是的,***正筹备上市,他忙得马不停蹄,全国各地到处飞。
说完,他提起我给他收拾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至今33天了,我俩一首处于无声的冷战中。
——关好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我吓了一跳,随即收回了思绪。
婆婆将一碗熬得浓稠的黑色汤药摆到我面前的小桌上,桌上的书籍被她随手一推,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
然后她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故意留下敞开的门,从她进来到她出去,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下,而我也早己习惯。
我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叹了一口气。
她儿子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和我谈离婚的时间都没有,这药我喝得再多又有何用?
楼下又传来婆婆和她的富太朋友们搓麻将的声音,这是她日常最爱的娱乐活动。
刚结婚时,我也曾被婆婆叫下去陪玩过几回,可后来发现打麻将只是个借口,她们真正的注意力不是放在东家长西家短,就是放在我的肚子上,渐渐地我也就不爱去了。
“阿姨好,您今天红光满面的,手气肯定不错吧?”
妹妹向芙爽朗大方的声音传来。
婆婆呵呵笑着:“哟,阿芙,又来看你姐啊。”
“是的,请问她在楼上吗?”
“她还能在哪儿,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个啥。”
“阿姨,那我先上去看看她,待会儿再下来陪您玩两把哈。”
“好的,快去吧。”
“这姑娘挺会来事的。”
婆婆的朋友夸道。
“的确讨喜多了,就是这模样比起她姐差了点。”
婆婆的语气里似有几分惋惜的味道。
“你媳妇那俏模样有几个赶得上?
结婚快两年了吧,身材一点没走样,还跟刚结婚时一样漂亮。”
“光漂亮有什么用?
这么久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亏我们家江蓠偏偏非她不可。
唉,要不是两年前我们家老爷子突然……”——我让向芙快进来,然后迅速关上了门,隔绝了楼下所有的笑谈声。
向芙比我小一岁,梳着整齐的低马尾,一身干练的米色西装,她现在是一名律师,在江氏的法务部工作。
是的,我看她的眼神里是隐藏不了的羡慕,她有自己的事业,她自信且又比我有情商。
向芙捂着嘴偷笑:“姐,你看你婆婆想抱孙子都想得魔怔了。”
“一帮大嗓门,天天除了肚子就是孙子,没别的。”
我小声抱怨道。
她神秘兮兮地一把勾过我的脖子,压低声线问道:“你老实跟我说,姐夫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不然为什么两年了你都还没怀上?
哦,我明白了,难怪你突然要和他离婚……”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见她那笑得贱兮兮的衰样,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慌忙辩解道:“他很正常,我提离婚才不是因为这个。”
别看江蓠平时总是一副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青年才俊形象,但在房事上,他那层出不穷的花招和手段,我就是稍微一回想都能羞得老脸通红。
还好向芙正欣赏着墙上的结婚照,没注意到我的脸色。
向芙:“姐,看看你俩,俊男美女多相配啊,为何偏要离婚呢?”
照片里,我和江蓠依偎在马尔代夫蔚蓝的海岸前,言笑晏晏。
当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失望。
难怪童话故事的结尾写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就戛然而止。
因为婚姻里多的是鸡零狗碎,虽不至于磨灭爱情,但却在无时无刻地消耗着二人的感情。
我沉吟片刻,答道:“你不会懂的,我想换一种生活,不然不是他疯,就是我疯。”
“但是我觉得姐夫他是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
“不是你说的吗?
如果分居满两年,我就可以去法院***离婚。
不过,这事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不能让妈知道了,不然你懂得的……”“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房子也替你找好了。”
——想离婚的第33天,我终于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借口去我妹那儿住几天,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江家的大门。
心情好,雨也停了。
坐在向芙的副驾上,我打开窗户用力呼吸着车外自由的空气,压抑的身心在这一刻感觉无比的舒畅,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从对向车道驶了过来,我迅速埋下头,疯狂地按着关窗。
向芙看着我这副模样,诧异道:“怎么了?
跟见鬼一样。”
“我,我好像看到你姐夫的车了。”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向芙信誓旦旦:“姐夫还在上海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你肯定是看错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法务的周经理陪着去的,他都还没回。”
“哦,”我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那我就放心了。”
向芙好笑地瞟了我一眼,说道:“你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连他的行踪你都不清楚吗?”
我垂下眼睛,一脸云淡风轻:“自从那天我和他提出离婚后,我们就好久不联系了。”
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江蓠就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如他的江氏重要。
他拥有野心,他喜好权利,他失了父亲的庇护后,年纪轻轻临危受命,不到三十岁就接手了这么大的***。
他急于在公司元老面前证明自己,总想闯出一番成绩,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多到我感受不到他有多少私人情感,甚至觉得要不是他爷爷突患重病,他也不会那么快娶我过门。
“滴……滴……滴……”一阵粗鲁急促的喇叭声传来。
向芙瞄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对。
“阿芙,怎么了?
谁在滴我们?”
“姐,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向芙一脸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