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听说姜长欢又救了两个人回来，甚至还安排到她自己的院子，一时觉得头疼，忍不住摔了书案上的账本，
“这成何体统？！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怎好意思把外男搁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大小姐这么多年都不知干了多少荒唐事，林嬷嬷都见怪不怪了，她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嘴里宽慰着，
“夫人何必与大小姐置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许芜饮了口茶，才揉了揉眉心，
“我都不知她脑袋里成天都在琢磨什么，自己的名声不顾，还要连累家里的姐妹兄弟。”
“不成，她不在乎名声，我可要为我的阿姒着想，自己的女儿合该自己管教，走，同我去找老爷。”
今日县衙没什么要紧事，姜征刚下直就被沈芜堵了个正着，看夫人这气鼓鼓的模样就知晓不定是从哪受了气，以他家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来看，多半是他家那个逆女。
儿女造孽父亲背锅，姜征迎着笑走过去，
“是谁惹了夫人不痛快啊，告诉为夫，我定要狠狠责罚。”
沈芜略用力作势要甩开姜征的手，甩了下没甩动，也就顺势借着力坐了下来，言简意赅地说了姜长欢干的好事。
姜征大怒，
“她怎的如此糊涂！平日里给出去些银两也就罢了，如今怎的敢把外男接进自己的院子里，这成何体统！”
沈芜见他生气，自己就不怎么生气了，反而还安慰起他来，
“行了，当务之急是你先去请两位客人移居旁的院子。”
姜征表情一下子变得感激涕零，甚至还做作地用宽袖擦了擦眼角，
“还是夫人通情达理，为夫娶了你简直就是三生有幸，阿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沈芜心里受用，面上嫌弃地赶人，
“得了，赶紧去办正事吧。”
“哎，好嘞，为夫快去快回，今晚定要好好犒劳夫人一番。”
耳语了一句后，姜征便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出去了，徒留耳朵染上绯红的沈芜，
“这个老没正经的！”
林嬷嬷偷笑，也乐得自家夫人与老爷感情好，想到自家闺女绿珠刚刚悄摸和她说的话，便同沈芜说了一番。
沈芜在听得自家乖闺女同一个小郎君笑着多说了几句，眼睛登时亮了亮，
“难不成咱们阿姒红鸾心动了？不行，我得去问问她。”
沈芜进院子的时候，姜姒钰正半靠在外间的榻子上看绿珠极力推荐给她的话本子。
此刻正看到世家公子对农家女一见倾心，非要娶她做自己的正妻，本是缠绵悱恻的剧情，偏生把姜姒钰看乐了，边磕瓜子还不忘说教绿珠，
“我看这话本子都要把你的脑袋给看坏了，世家公子怎会甘愿娶一个农女当正妻，就算有此等想法，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哪会如同里面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绿珠努了努嘴，
“可奴婢看着夫人同老爷也是蜜里调油啊，老爷洁身自好并无通房小妾……”
姜姒钰顿了一下，
“那我爹也没为前面的发妻守寡啊。”
甫一踏进来就听见自家闺女说这话的沈芜停住了脚步，莫名觉得闺女说的这话在理。
如此看来，姜征也并非什么一心一意之人。
冷不丁被闺女洗脑的沈芜在心里连呸三声，她和姜征的事先放一边，闺女开没开窍的事才最重要，
“阿姒啊，娘听说你今日去瞧了瞧新捡回来的小郎君啊？”
姜姒钰从这话里听出来一种迫不及待拉郎配的感觉，知母莫若女，她懂她娘来这一遭是何目的了，
“是。”
姜姒钰坦然承认，沈芜从她脸上没寻摸出半点儿不对劲，一时竟有些挫败，摸着她脸感慨道，
“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怪娘把你生的天上有地下无，没成想脑袋里独独缺了一根情丝。”
这话听的姜姒钰脑袋瓜都要起茧子了，她垂眸眨了眨眼，再看向沈芜时又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娘，我才及笄，您就迫不及待要把我嫁出去了？莫不是家里没我的地方住了？还是娘往日里说我是你心肝肝的话也是作假了？”
姜姒钰自打懂事以来，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等情绪，沈芜吓了一跳，连忙将女儿往怀里搂，嘴里喊着心肝儿肉哄了好一会儿。
绿珠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里自是没少见小姐和大姑娘“打擂台”，可这招竟然还能如此个用法？
绿珠豁然开朗，亮晶晶的眼神盯住了林嬷嬷。
那她前几日同娘央求的新版话本子是不是也有希望了？！
林嬷嬷背后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自家小崽子正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瞪着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动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月初同她提的话本子。
家里的话本子快堆成山了，谁家到了岁数的姑娘不是买首饰衣服想方设法打整自己，偏偏她家这个冤孽就喜欢买话本子。
林嬷嬷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夫人背影摇了摇头，只觉她们主仆两个同病相怜。
————
姜征刚进了燕菲院，鼻子就莫名发痒，本想打个喷嚏，待见到站在偏房门口的谦谦公子时，愣生生憋回去了。
以他多年识人的鹰眼来看，面前这人通身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哪是他们这等地界能养出来的，恐怕是哪里来的贵人呦。
思及此，他端正了姿态，既不让人觉得谄媚，又去了几分淡漠疏远，
“家中小女救人心切，竟误领着郎君来错了院子，切勿怪罪，还请二位随我移居他处。”
裴桁还未说什么，后面的顾今逸便已跳着脚答应了，
“伯父这是讲的什么话，令嫒搭救我们本就该我们亲自拜访伯父感谢，又怎会为这等不足挂齿之事计较。”
姜征面上未显，但心底已将两人暗自比较起来，这位小郎君倒是比方才那位更通人情世故。
“若不是伯父自报身份，初见伯父，我恐以为您是只比我大上几岁的兄长。”
姜征骄傲自满。
为了配得上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夫人，他对驻颜之术确实是颇有研究。
“伯父您是如何教养女儿的，两个女儿，一个心地善良，一个秀外慧中风姿绰约知书识礼……”
姜征与有荣焉。
任谁听见自己的儿女被夸都会自豪。
只是当姜征瞥见顾今逸变得有些羞怯的脸时，这才品出几分不对劲来，他捋了捋新束起来的胡子，心中暗自思量，这小子别不是看上他家闺女了吧？
这么个会哄人的性子倒是与他家阿姒相配，左右不能给闺女配个冷心冷情笨嘴拙舌的吧。
这么想的时候，眼神下意识暼向一言不发的裴桁，随即收回。
光长得好有何用处，难不成让她闺女回家抱着个冰块，这比独守空房还要不如。
裴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