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雾顺着诡市阁楼的雕花窗棂渗进来,沾湿了桌案上那枚巴掌大的蓝色晶石。
晶石边缘泛着细碎的光晕,像极了倒悬天永夜中碎落的星辰。
金坊主***在纱幔后的阴影里,指尖悬在半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魔能正顺着丝线注入楼下厅堂的机关傀儡中。
那傀儡身着玄色锦袍,脸上覆着一张刻满云纹的青铜面具,此刻正用沉闷威严的嗓音对跪伏在地的帮派头目发号施令:“传令下去,就说‘笑面诡手’空空儿手中有开启秘宝的密钥,谁能献上,金坊主便许他半座长安城的财富。”
头目们喏喏退去,脚步声渐远。
傀儡眼中的红光缓缓黯淡,彻底沉寂在角落。
纱幔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女子袖口暗绣的金色纹路——那纹路与倒悬天神明服饰上的图腾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己失去往日的神力光辉。
她走到桌前,指尖轻轻抚过蓝色晶石的表面。
这是帝俊大人陨落后仅存的信物,当年她从倒悬天的废墟中刨出时,晶石还沾着神明的灵韵,如今却只剩微弱的余温。
就在三日前,她感知到长安城内有熟悉的空间能量波动,那波动与帝俊大人赐予她的神力同源,顺着线索追查,才发现那股力量竟在空空儿体内——那个被她灭门的孩子,竟继承了本该属于她的力量。
指尖的力道骤然收紧,晶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镜中人眉眼依旧,可那双曾映满神明荣光的眼睛,如今只剩算计与执念。
为了活下去,为了找回力量,为了完成帝俊大人未竟的事,她必须拿到空空儿体内的能量。
夜风卷着远处的喧嚣穿过阁楼,金坊主的目光落在晶石上,渐渐变得悠远而忧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拉回了三千年的倒悬天。
那时我还不叫金坊主,他们都叫我阿京。
倒悬天的建木永远沐浴在微光里,木质的回廊蜿蜒缠绕,连接着神明的宫殿与神职者的居所。
我是帝俊大人行宫最年幼的婢女,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理殿中那株永不凋零的星辰花,偶尔会偷偷躲在廊柱后,看大人与女娲神明议事。
同行的姐妹们总羡慕我能近观神明真容,可她们不知道,帝俊大人从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会在我不慎打碎琉璃盏时,笑着挥手免去责罚,说“星辰花的露水比琉璃更珍贵”;会在冬夜给冻得发红的我披上带有龙涎香的披风,指尖的神力能瞬间驱散寒意。
那时的他,眼中有宇宙初生的澄澈,谈及方舟核心与王者大陆的未来时,语气里满是对新生的期许。
“阿京,你看这宇宙之心。”
一次议事结束后,他唤我到近前,掌心浮起红蓝交织的微光,“红色是毁灭,蓝色是创造,二者平衡,方能支撑起一个世界。”
我踮着脚仰望,那光芒温暖得不似神力,倒像春日的暖阳。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方舟核心的碎片,是神明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变故发生在我十六岁那年。
不知从何时起,议事时的争执声越来越响,女娲神明主张限制日之塔的能量开采,说魔种的反抗是大陆失衡的预兆;而帝俊大人坚持认为,唯有掌控极致力量,才能避免文明走向覆灭。
他们的分歧像裂缝,在倒悬天的平静表面蔓延。
也是在那时,帝俊大人将这枚蓝色晶石交到我手中。
“这是空间神力的媒介,”他的指尖覆在我的额头,温暖的神力顺着经脉流淌,“阿京,你很有天赋,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贴身神职者,随我左右。”
我还记得当时的激动,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同行的姐妹们围过来道贺,她们说我是第一个被神明亲自提拔的婢女,说我的未来会像建木一样长青。
那时的我望着帝俊大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生定要追随大人,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建木的风依旧轻柔,星辰花的香气弥漫在回廊间。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这场关于力量与平衡的争执,终将点燃诸神之战的战火,而我与帝俊大人的命运,也将在那场浩劫中彻底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