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像被按了快进键，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我慢吞吞地合上笔记本，余光扫向那个转学生——他还坐在原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像是在等什么。
菲菲己经拎着书包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用脚尖点地。
“快点。”
她冲我喊，“刘老头等着呢。”
我抓起校牌，起身时故意撞了下转学生的桌子。
他的笔袋“啪”地掉在地上，几支笔滚出来，其中混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照片边缘，眼前突然闪过一段陌生的画面——“燃烧的纸人。”
“焦黑的田野。”
“灰烬拼成的“庄”字。”
“看够了吗？”
转学生俯身凑近，声音很轻。
我猛地缩回手，照片却被他抢先捡起。
他盯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你果然能‘看见’。”
刘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上贴着“教务处”的牌子，但推开门后，里面更像一间档案室。
铁架子上堆满牛皮纸袋，每个袋子上都用红笔写着日期。
刘老师坐在唯一一张空椅子上，面前摊开一本名册。
“校牌。”
他伸手。
我摘下来递给他。
他翻到背面，用指甲刮了刮金属扣下方的凹槽——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我以前从未注意过。
“往生咒。”
刘老师抬头，“知道为什么给你们这个吗？”
我摇头。
“防止‘滞留者’缠上你们。”
他压低声音，“但今天那个转学生……他主动问起校牌的事。”
窗外突然刮进一阵冷风，档案袋哗啦作响。
菲菲靠在门边，脸色阴沉：“所以呢？
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难搞的。”
“这次不一样。”
刘老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推过来，“查不到他的入学记录。”
纸上印着转学生的照片，姓名栏却是一片空白。
“而且……”刘老师喉结动了动，“今早值班的王老师说，亲眼看见他从**禁闭室**走出来。”
我和菲菲同时僵住。
禁闭室在三楼尽头，去年有个女生在里面上吊后，那里就被封了。
***室的路上，菲菲突然拽住我拐进楼梯间。
“你碰他东西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刚才闪回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纸人，田野，还有‘庄’字。”
菲菲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管他。
今晚超度完食堂那个老婆婆就走，听见没？”
“可刘老师说——刘老师什么都不知道！”
她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咬住嘴唇。
沉默几秒后，她松开手，“……随你吧。”
她转身下楼，背影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我回到教室时，转学生正站在我的座位旁翻我的笔记本。
“这是隐私。”
我一把抢回来。
他歪头看我，黑眼睛里映出窗外的阴云：“你们‘宣传部’今晚有活动？”
我后背一凉——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今晚的超度任务：‘食堂张阿婆，心愿未了（寻找婚戒）’。
“关你什么事？”
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我校牌边缘：“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咒文真正的作用是——喂！”
菲菲的声音从后门炸响。
她抄起黑板擦砸过来，转学生偏头躲开，粉笔灰在空气中炸开一团白雾。
等灰尘散去，他己经不见了。
桌上多了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别去食堂。
她们在骗你。”
---晚自习前，我和菲菲蹲在操场边缘烧纸钱。
火光照亮她紧绷的侧脸。
自从看到那张纸条，她就再没和我说过话。
“张阿婆的戒指，”我打破沉默，“是在洗碗槽下水道里对吧？”
菲菲“嗯”了一声，突然问：“你相信那个转学生？”
“我只觉得奇怪。”
我拨弄着火堆，“他为什么认识往生咒？
为什么能进禁闭室？
还有那张照片……”火苗“噼啪”爆响，菲菲的影子在墙上剧烈摇晃。
“照片上是什么？”
我追问。
她盯着火焰，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们。”
我愣住。
“去年冬天拍的。
你、我，还有——”她突然掐灭火堆，“该去食堂了。”
起身时，她踢翻了一叠没烧完的纸钱。
灰烬散开，隐约拼出一个扭曲的“庄”字。
---食堂后厨比想象中干净。
张阿婆的灵体站在洗碗池边，机械地重复着搓洗动作。
我们按照流程把婚戒放进她围裙口袋时，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小心戴校牌的人。”
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校牌背面，“他们……不是……”话没说完，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扭曲起来。
与此同时，食堂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中，菲菲的手电筒照向门口——转学生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盏白灯笼。
“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举起灯笼，光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手印，“她们根本没告诉你，对吧？”
“什么？”
“你们俩……”他向前一步，灯笼晃得影子张牙舞爪，“早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