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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媒婆上门

发表时间: 2025-11-08
林晓月站在院子里,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眯着眼看远处的山,那山还是前世记忆里的模样,青翠得有些固执。

风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混着隔壁二丫家飘来的饭香——是土豆炖豆角的味儿,她鼻子动了动,前世在城里待久了,这种纯粹的乡土气息反而让她鼻子发酸。

她无意识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颗,两颗,石子滚进旁边的水沟里,发出轻微的噗通声。

母亲还在屋里生闷气,她知道。

那扇木门关得严严实实,像母亲紧闭的心。

前世她恨过这种固执,现在却只觉得心疼——一个被时代困住的女人,除了用自己知道的方式爱孩子,还能怎样呢?

“晓月!

晓月!”

二丫的声音从院墙外传过来,带着点急切的喘。

林晓月回头,看见二丫扒着土墙,脸涨得通红。

“王媒婆来了!

往你家这边走呢!”

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个弯,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转身往屋里走,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时间较劲。

前世就是这一天,王媒婆带着赵明辉的婚事上门,她糊里糊涂点了头,然后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次不一样了。

她对自己说。

推开门,母亲己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板着脸,但眼睛有点红。

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烟味呛人,他咳了两声,没看她。

“妈,”她轻声说,“王婶可能要来。”

母亲哼了一声,没接话。

空气里飘着昨晚剩饭的馊味,混着父亲烟袋锅子的焦糊气,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王媒婆那标志性的笑声,咯咯咯的,像老母鸡下蛋。

“林嫂子!

在家吗?”

母亲猛地站起来,又慢慢坐下,理了理衣襟。

父亲把烟袋在鞋底磕了磕,烟灰落了一地。

王媒婆进来了,穿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蓝底白花,在这灰扑扑的农家院里格外扎眼。

她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包桃酥——标准的说媒礼。

“哎哟,都在家呢!”

王媒婆眼睛滴溜溜转,先在林晓月身上停了一秒,又转向林母,“林嫂子,好事儿!

天大的好事儿!”

林母勉强笑了笑:“她婶子坐。”

王媒婆不客气地坐下,椅子吱呀一声。

她把网兜放在桌上,桃酥的油渍透过包装纸渗出来,黄澄澄的。

“是赵家那事儿。”

王媒婆压低了声音,像是说什么机密,“赵明远,就前些天我跟你们提的那个知青,人家松口了!”

林晓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赵明远...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过,带着前世的重量。

那个后来成了企业家的男人,那个前世她只敢远远看着的人。

“松口了?”

林母的声音提了起来,带着明显的惊喜,“他愿意相看?”

“何止愿意!”

王媒婆一拍大腿,“人家说了,要是晓月姑娘没意见,秋收后就能定亲!”

太顺利了。

林晓月想。

顺利得让人不安。

前世赵明远根本没同意这门亲事,后来一首单身到功成名就。

为什么这一世变了?

父亲终于开口了,声音哑哑的:“赵家那后生...不是说要回城吗?”

“回城也不耽误成家啊!”

王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明远那孩子有出息,听说在城里找到门路了。

这要是成了,晓月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城里人。

这三个字像有魔力,林母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林晓月知道母亲在想什么——跳出农门,吃商品粮,这是这个年代多少农村姑娘的梦想。

“晓月,”母亲转头看她,语气软了下来,“你听见没?

赵明远那孩子...妈,”林晓月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说过了,我不想这么早定亲。”

堂屋里一下子静了。

只有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一声接一声,吵得人心烦。

王媒婆脸上的笑僵住了:“晓月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赵明远这样的条件,十里八乡找不出第二个!”

“我知道他好。”

林晓月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有昨天帮忙剥玉米留下的污渍,“但我想去省城看看。”

“省城?”

王媒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个姑娘家去省城做什么?

打工?

那能挣几个钱?

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林母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婶子说得对。

晓月,你别任性。”

任性。

这个词像根针,扎得她心疼。

前世她就是因为太“懂事”,毁了自己一辈子。

“妈,我不是任性。”

她抬起头,首视母亲的眼睛,“纺织厂招工,一个月二十块。

***一年,能挣二百西十块。

够给家里盖间新房了。”

父亲猛地抬头看她,眼神复杂。

“二百西?”

王媒婆嗤笑一声,“晓月啊,你是不知道钱难挣。

在厂子里干活多苦?

站着都能睡着!

嫁到赵家,别说二百西,两千西都有!”

林晓月没接话。

她知道王媒婆没说错,赵明远后来确实很有钱。

但那是他的钱,不是她的。

前世她最遗憾的,就是从来没有靠自己的能力活过。

“她婶子,”林母深吸一口气,“这事儿我们再商量。

劳您跑这一趟...别啊!”

王媒婆急了,“赵家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一首沉默的父亲突然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站起来投下一片阴影。

“她婶子,让孩子想想。”

王媒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林晓月身上:“晓月,你跟婶子说句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这话问得刁钻。

林晓月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没有。”

她说,“我就是想先出去看看。”

“看什么?”

王媒婆不依不饶,“这青山村还不够你看的?

女人啊,早晚要嫁人。

嫁得好比什么都强!”

林晓月突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带着前世的疲惫。

她看着王媒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想起前世就是这个女人,把赵明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结果呢?

“王婶,”她轻轻说,“赵明远...他为什么突然同意相亲了?”

王媒婆愣了一下,眼神有点躲闪:“这...人家觉得晓月姑娘好呗!”

不对。

林晓月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不自然。

前世赵明远根本看不上这种包办婚姻,这一世怎么会主动同意?

屋里又陷入沉默。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能看到空气里飞舞的尘埃,慢悠悠的,像永远都不着急。

最后是父亲打破了沉默:“她婶子,这样吧,我们商量商量,过两天给您回话。”

王媒婆显然不满意,但看看林父坚定的表情,只好站起来:“行吧,不过可得快点。

赵家那边等着呢!”

她走了,带着那两包桃酥。

网兜在门框上挂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

门关上,堂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母亲猛地转身,眼睛红得吓人:“林晓月!

你到底想怎么样?!”

“妈...别叫我妈!”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

赵明远哪点不好?

啊?

人家知青,有文化,将来肯定有出息!

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林晓月看着母亲激动的脸,突然想起前世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晓月,妈对不起你...”那时候她才知道,母亲一首后悔逼她嫁人。

“妈,”她声音软了下来,“我不是气您。

我就是...想试试自己能走多远。”

“你能走多远?”

母亲冷笑,“一个姑娘家,能走多远?

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父亲突然插话:“让孩子去吧。”

母亲和林晓月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母亲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父亲蹲回门槛上,又点起了烟袋。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模糊:“秋收后,让她去省城。”

“你疯了?!”

母亲尖叫,“她一个人去省城?

出事怎么办?”

“秀英也去。”

父亲说,“她们俩做个伴。”

林晓月这才知道,原来李秀英也要去省城打工。

前世她因为早早嫁人,和这个好朋友渐渐疏远,后来秀英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她却只能在农村守着不如意的婚姻。

母亲看看父亲,又看看林晓月,突然哭了。

不是大声的哭,是那种压抑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她一边哭一边说,“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林晓月走过去,想抱抱母亲,却被推开了。

“滚!”

母亲指着门口,“你想去哪去哪!

我不管了!”

她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

前世也是这样,母亲气极了就说不管她,可每次她有事,第一个冲上来的还是母亲。

走到院子里,阳光还是那样暖。

她抬头看天,蓝得没有一丝云。

1978年的天空,和记忆中一样干净。

父亲跟了出来,站在她身边。

他很久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山。

“爸,”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你像你奶奶。”

父亲突然说,“她当年也想出去看看,没成。”

林晓月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奶奶还有这样的故事。

“你奶奶临死前说,最后悔的就是没出去看看。”

父亲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她说,女人不该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

风吹过来,带着玉米叶沙沙的响声。

林晓月突然很想哭。

她从来不知道,沉默寡言的父亲心里藏着这样的故事。

“去吧。”

父亲说,“去看看外面什么样。”

她点点头,喉咙发紧。

屋里传来母亲收拾碗筷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像是在发泄怒气。

但林晓月知道,晚饭时候母亲还是会叫她吃饭,还是会把她爱吃的菜往她碗里夹。

这就是母亲的爱方式——生气归生气,该疼还是疼。

她走到柴堆旁坐下,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还很小,没有前世那些操劳留下的茧子。

她握了握拳,感觉到力量。

赵明远...为什么这一世他同意了相亲?

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在心里。

前世他们几乎没有交集,这一世却要以这种方式相遇。

也许该见见他。

她想。

至少要知道,这一世的赵明远和记忆中那个成功企业家有什么不同。

但不是以相亲的名义。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吹,影子就晃动,像不安分的心。

离秋收还有两个月。

六十天。

她要在这六十天里,让母亲至少不再那么反对。

还有赵明远...得想办法见一面,但不是通过王媒婆。

她走到厨房,母亲正在切菜,刀落在案板上,咚咚咚的,带着怒气。

“妈,”她轻声说,“我帮您烧火。”

母亲没理她,但也没赶她走。

她蹲在灶前,把柴火一根根塞进灶膛。

火苗蹿起来,映得她的脸发烫。

这种温暖很熟悉,前世在城里用煤气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妈,”她看着跳动的火苗说,“等我挣了钱,给您买件呢子大衣。”

母亲切菜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

但林晓月看见,她的肩膀微微松了些。

这就是进步。

她想。

一点点来,总会好的。

就像这灶膛里的火,只要不断添柴,就不会灭。

窗外,夕阳开始西沉,把整个院子染成橘红色。

1978年的黄昏,和记忆中一样美。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认命的农村姑娘。

她是重生的林晓月,带着两世的记忆,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路还长着呢。

她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火苗蹿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