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中,少年背着母亲,手上拿着一根较粗的树枝在空无一人的路上点着,他仿佛是海上的船只,随时都会被海浪吞没,在无人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渐渐地被无际的黑夜吞没。
“找到了,就是这里”这是一处较高的山坡,种着一棵千年古树,枝繁叶茂,树名叫椿,每年春天就会在枝干上开满雪白的花,好似夜幕上的星星,散发淡淡的花香,每当少年感到痛苦无助时,都会跑到这树下,单单只是俯瞰下面的田园风景,也足以宽慰心灵,可今天,少年将在此处埋葬自己的亲人。
雨渐渐停息,朝阳将远处的天空染成彩色,但在少年眼中,世界永远是无边的黑夜。
亲人的离去并没有使洛江离悲痛欲绝,而是化做一把钝刀,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回忆都会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的内心。
己经走了两天两夜,江离仍旧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他想去都城看看,可瞎了眼,哪里都是一样,真的有东西能治好自己的眼睛吗?
这也许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如果我看得见,一定要见证这世间的繁华,可是,还没等实现我的承诺,妈却永远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江离眉头紧皱,握紧拳头,胸口始终有股东西将他堵得透不过气。
声从原来的忽远忽近到现在的嘈杂,看来是到镇上了,应该是早市,我身上仅有的50珠是我全部积蓄了。
哎,钱都拿来交房租和给母亲治病了,房租越来越贵了啊,这点钱还是妈给我的,江离又长叹一口气。
曾经在书上看过,富有的人用的是手掌大的,带一个个小孔的储灵珠,一个储灵珠充满时可以相当于1000颗灵珠了,啥时候我也有一个啊。
不想了,先买点东西吃的,再找个地方休息。
人声愈发嘈杂,江离手上充当盲棍的树枝在雨后己经沾满泥土,江离感到身边愈发拥挤,好几次不小心把树枝甩到别人身上。
“脏死了”有人怒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江离只能不断道歉。
算了,买根好点的棍子吧,能探路的就行。
但此时在买到盲棍前,江离手上的树枝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拿在右手上,拘束地拿在身前,用左手不断拨弄旁人前进。
路过的人熙熙攘攘,有的毫不理睬他,有的看到了他的样子,眼中流露几分怜悯与同情,有的露出鄙夷的脸色,有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远远地避开江离……“请问这里卖盲人用的赶路的棍子吗不卖不卖请问这里卖盲人用的赶路的棍子吗赶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请问这里卖盲人用的赶路的棍子吗俺们这里是卖肉的,小兄弟还是去别处吧先生请问你知道哪里卖盲人赶路用的棍子不晓得不晓得先生请问你知道哪里卖盲人赶路用的棍子啊,先生?”
“对不起,女士请问你知道哪里卖盲人赶路用的棍子”你去别处问问吧,我也没买过先生请问你知道哪里卖盲人赶路用的棍子我也是刚来这里”江离又问了几个路人,大多数都不知道,也有些人不理睬他,与他擦肩而过。
“先生好,这个玉做的发簪怎么卖啊?”
一阵清脆的女声在江离耳边响起,犹如百灵鸟在嘈杂的噪音中歌唱,显得与众不同,或者说是:出淤泥而不染。
“这个啊,三十五个珠,今天俺便宜卖给你,三十二个珠,怎么样?”
“恩……好贵……”少女在摊前犹豫不决,可目光仍旧盯着那个发簪,最后少女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买了,先生,我下次再来吧“不妨问问她?
一个声音在江离心中响起,于是江离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轻拍她的肩膀,“这位小姐,请问……”话还未说完,少女便猛地转过身来,如果江离看得见,此刻他们应是西目相对,少女的额头刚好够到江离的下巴。
江离感觉和少女的距离很近,好像能感受到她的鼻息,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好似椿的香味,温柔得包裹住了江离的内心。
江离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女本想将视线移开,可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年双目紧闭,她不禁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只见他浑身泥泞,却也遮不住他清秀的面容,头发用木簪草草地束住,几缕发丝在耳旁随风微扬,白色的衣服大部分都沾上了黑泥,却给她一种异常清新干净的感觉,胸上还挂着银色的勋章,闪闪发亮,显然经常擦拭,以前应该是一位英勇的战士。
双手十指都沾满了污泥,手上还长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茧,肯定是经常劳作,右手握着的树枝大半截都裹满了泥土,仔细一看,却发现他面色惨白,神色憔悴,看起来己经好久没有休息了。
两个人的心跳仿佛都漏跳了一拍——他们从来没有和同龄的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甚至没有和那些人说过话。
看到少年这副模样,少女眼神如融化的糖果般软了下来,嘴唇微抿,心中翻腾起无数情绪,在她心中起起伏伏,时而涌起悲伤,时而涌起同情和怜悯,有时又被紧张代替,伴随着心跳一次次冲击她的心灵……“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