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大须不再嚷嚷着要揍我,转而开始跟墙壁较劲,用他那砂锅大的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石砖,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在测试这玩意儿的质量够不够他全力发挥。
鳄鱼则缩回了角落,闭着眼睛,但那条分叉的舌头偶尔会迅速探出,感知着空气中的波动,像个自带生物雷达的监视器。
鹤天依旧维持着他的高冷人设,仰头望着唯一那个装着铁栏杆的小气窗,仿佛在规划越狱后的飞行路线。
鬼镰……好吧,他还在阴影里cosplay雕像,但我能感觉到,那股锁定在我身上的冰冷视线,稍微没那么刺骨了。
初步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我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仔细感受一下自己这具新身体,以及那个听起来很美的“完美变形”能力。
我集中精神,努力回忆刚才那个鼻孔看人的守卫队长的脸。
变!
给我变!
意念驱动之下,我感觉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微弱的能量开始流动,像条没吃饱的泥鳅,软绵绵的。
脸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和拉扯感,有点像戴久了劣质面具,又有点像睡觉压麻了半边脸。
几秒钟后,我怀着期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嗯,还是那双属于“皆逆荒”的、骨节分明的手,连工装的颜色都没变深一个色号。
失败了?
我不信邪,又拼命回想那守卫的制服细节、肩章样式……“变!
变!
变!”
泥鳅般的能量又蠕动了几下。
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宽了一丢丢,身高……嗯,不确定,可能缩水了零点五厘米?
我再次充满希望地低头——艹!
工装还是那件工装,只是胸口位置莫名其妙多了几道像是被猫抓过的褶皱!
这什么破能力!
连件皮肤(制服)都换不了?
原主你到底是怎么用这能力混成关键反派的?
靠意念吓唬人吗?
我气得想捶地,但考虑到手铐的存在和可能的手疼,以及旁边那位专业捶地选手大须,还是忍住了。
不行,不能蛮干。
得科学分析,控制变量。
我定了定神,不再好高骛远想着连衣服带人一起变。
这次,我只专注于脸。
我闭上眼,在脑海里死死勾勒那守卫的五官,尤其是那标志性的、让人想一拳揍过去的傲慢表情。
“变脸!
只变脸!”
能量再次涌动,这次主要集中在头部。
那种面部肌肉和骨骼被强行揉捏的感觉更清晰了,甚至有点轻微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我猛地睁开眼,抬起被铐住的双手,艰难地摸向自己的脸。
鼻子……好像塌了点?
眉毛好像粗了?
皮肤也糙了?
有门!
我像只笨拙的企鹅,挪动到墙角——那里因为潮湿,凝结了一些小水珠,勉强能当个模糊的镜子用。
凑近那点可怜的反光,我眯着眼使劲看。
水影里映出一张极其抽象的脸!
大致轮廓有点像那守卫的国字脸,但皮肤颜色不均匀,一块深一块浅,像是掉漆的墙壁。
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眉毛一高一低,组合在一起,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毕加索喝了假酒之后画出来的惊世之作。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把牢房里有限的氧气吸干。
这哪是完美变形?
这他妈是恐怖片现场吧!
就这尊容,走出去不用等鹿野来抓,首接就能把看守吓晕过去,然后被当成不明生物体抓去研究!
自信心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水影里那个扭曲的自己,感觉越狱计划还没开始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破能力真的能帮我越狱?
怕不是首接给我送上灵质研究会的解剖台!
就在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嘶哑气音的嗤笑。
是鳄鱼。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用那双爬行类的竖瞳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别费劲了,”他声音低沉,“就你这半吊子变形,连门口的守卫都骗不过。”
我老脸一红,幸好现在这张抽象脸也看不出红不红。
嘴硬道:“……总得练练吧?
熟能生巧。”
鳄鱼没反驳,只是慢悠悠地说:“熟能生巧?
等你练到能看,我们估计都老死在这里了。”
我:“……” 这天没法聊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双竖瞳里闪过一丝精光,“你这能力虽然糙,用对了地方,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我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他那嘲讽的语气了,连忙追问:“鳄鱼哥,你有什么高见?”
鳄鱼没首接回答,而是微微偏头,示意我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听到没?
守卫换班了。
左边通道过来两个,脚步轻,灵压弱,是新手。
右边过来一个,脚步沉,呼吸绵长,是个老手,应该是队长级别的。”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除了模糊的脚步声,啥也分辨不出来。
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差距吗?
“你的变形,不需要完美。”
鳄鱼压低声音,“只要能糊弄住那些新手几秒钟,制造一点混乱,就够了。
真正的突破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旁边捶墙的大须,以及阴影里的鬼镰。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的变形是佯攻,是制造机会的幌子。
真正的杀招,是这几位大哥的硬实力!
“而且,”鳄鱼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我听到他们闲聊,三天后,会有一批物资送达,同时会进行大规模囚犯转移,重新分配牢房。
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三天后!
大规模转移!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机会来了!
虽然时间紧迫,但总比漫无目的地等待要好!
信息,这就是宝贵的信息!
鳄鱼不仅展示了他在感知方面的特长,更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时间点!
我看向鳄鱼,他依旧是一副阴冷的样子,但那双竖瞳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对自由的渴望,或者说,一种不想坐以待毙的务实。
“鳄鱼哥,”我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谢谢。
这个消息……很重要。”
鳄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但我知道,合作的第一步,己经在这间充满霉味和绝望的牢房里,悄无声息地迈出了。
我看着依旧在捶墙的大须,望天的鹤天,以及阴影中的鬼镰,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半生不熟的抽象派变形术。
三天时间……够吗?
不够也得够!
我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手铐冰冷的触感。
“群狼计划”,必须在这三天内,拿出一个可行的草案!
而第一步,就是让我这丢人的变形术,至少达到能“糊弄新手”的水平!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