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收到家里的信时，舰艇正在舟山港补给。
信封是牛皮纸的，边角被海风浸得发皱，邮票是妈从莆田老家寄的，上面印着妈祖像和他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他躲在舰尾的储物间里拆信，信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妈那笔歪歪扭扭的字，挤在纸缝里，几乎没留一点空白：“舟啊，家里都好，你爸出海打了两网鱼，卖了些钱，给你寄了罐鱼露，藏在饼干盒最底下，别让班长发现。”
“村里最近来了好多军车，往海边运东西，你爸说，那是要准备打仗了？
你在船上要小心，别往前冲，妈不要你立大功，只要你好好的。”
“对了，你三姨家的小芳，上次说等你回来介绍给你认识，她现在在镇上开了家服装店，长得越来越俊了，你要是有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林舟的手指摩挲着信纸，纸上好像还留着妈手心的温度。
他想起上舰前，妈把鱼露罐塞进他背包，说“你在船上吃不惯，就拌在米饭里，像家里的味道”，当时他还嫌沉，现在却觉得，这罐鱼露，比什么都珍贵。
“林舟！
补给结束，准备归队！”
对讲机里传来班长的声音，林舟赶紧把信纸叠好，塞进内衣口袋，又摸了摸饼干盒，鱼露的咸香透过纸盒渗出来，像老家海边的风。
归队的路上，他遇见了舰长。
舰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拧得比上次看见M军航母时还紧。
“林舟，”舰长叫住他，声音低沉，“刚才接到上级通报，M军罗斯福号航母战斗群，己经进入T海东部海域，还有两艘T军护卫舰，正在靠近我方巡逻线。”
林舟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早上补给时，码头的广播里说“东战区在T海周边组织联合演训”，当时他以为只是常规训练，现在才知道，局势比他想的还要紧张。
回到舰上，全舰立刻拉响了“二等战备”。
警报声刺破天空，士兵们像潮水一样冲向战位，林舟握着舰载机枪的握把，指节又开始发白——这次和演习不一样，雷达屏幕上，代表M军航母的红点越来越近，代表T军护卫舰的绿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各战位注意，保持警戒，禁止主动开火，但一旦遭遇挑衅，立刻反击！”
舰长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每个战位，林舟能听见他声音里的坚定，也能听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中午，舰上的午餐是馒头和咸菜，林舟没什么胃口，只咬了几口馒头，就着鱼露吃了下去。
鱼露的咸香里，带着点家里的味道，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小周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他哥寄来的。
照片里，他哥站在倒闭的工厂门口，笑得很勉强。
“我哥说，他准备去深圳找工作，”小周小声说“他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等我退伍了，一起开个小饭馆。”
林舟点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妈的信，想起三姨家的小芳，想起老家海边的渔船，如果真的打起来，这些都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战位，不让敌人靠近一步。
下午，雷达屏幕上的红点和绿点停住了，就在我方巡逻线外五海里的地方。
对方开始用无线电喊话，语气挑衅：“C方海军舰艇，立即离开福尔摩沙海峡，否则后果自负！”
舰上的无线电操作员没有回应，只是把对方的喊话记录下来，传给上级。
林舟趴在战位上，眼睛紧盯着海面。
他能看见远处的T军护卫舰，灰色的舰体在海面上显得格外刺眼；再远一点，M军航母的轮廓隐约可见，像一座移动的堡垒。
“各战位做好战斗准备！”
舰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主炮瞄准目标，导弹进入待发状态！”
林舟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摸了***前的妈祖吊坠和军牌，冰凉的金属贴在胸口，却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指导员说的话：“我们不是好战，我们是为了和平，为了让福尔摩沙回家，为了让更多的家庭不分开。”
就在这时，对方的护卫舰突然动了，朝着我方舰艇的方向驶来。
雷达操作员大喊：“目标靠近！
距离三海里！
两海里！”
林舟握紧了机枪的扳机，手指微微颤抖。
他看见班长站在他身边，眼神坚定，手里的枪也瞄准了目标。
小周在另一边，紧紧握着手里的95步枪“停止靠近！
否则我方将采取强制措施！”
我方无线电操作员终于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方的护卫舰停住了，就在我方巡逻线外一海里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它们开始慢慢后退，M军航母也调转方向，朝着N海的方向驶去。
警报解除的那一刻，林舟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甲板上，手里的机枪握把上，全是汗水。
傍晚，舰艇开始返航。
林舟站在甲板上，看着夕阳把海水染成金色，远处的海岸线越来越近。
他摸了摸内衣口袋里的信纸，妈那歪歪扭扭的字，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拿出对讲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妈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舟啊，你没事吧？
我听村里的人说，台海那边很紧张，是不是要打仗了？”
“妈，没事，”林舟笑着说，“就是常规训练，你别担心。
我收到你的信了，鱼露也收到了，很好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松了口气“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妈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林舟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夕阳渐渐落下，星星开始在天空中闪烁。
他知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对峙，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更多的危险。
回到港口时，己经是深夜。
林舟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他想起白天的对峙，想起妈的信，想起小周的梦想。
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鱼露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