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恐惧，猜疑，还有一丝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乞求。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我，像一个蹩脚的侦探。
我照常上班，整理文件，写报告。
他就在不远处，用各种借口待在办公区，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中午，他秘书给我送来一份豪华午餐，五星级酒店的外卖。
“林小姐，王总说您辛苦了，特意给您加餐。”
我看着饭盒里精致的鲍鱼海参，笑了。
“替我谢谢王总，但我肠胃不好，吃惯了食堂的青菜豆腐。”
我把饭盒推了回去。
下午，他亲自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
“小林啊，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顶级蓝山咖啡，你尝尝。”
我闻了一下，点头：“很香。”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咖啡倒进了我的绿萝盆里。
“王总，不好意思，我最近在喝中药，医生说不能喝咖啡。给花喝吧，也算没浪费。”
王富贵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给医院打电话：“乐乐怎么样？……什么？血压有点低？……好，好，我知道了。”
他开始相信了。
相信我的薪水，我的一切所得，都和他女儿的命息息相关。
他不敢再直接给我钱，怕我拒绝。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办法。
“小林啊，这个季度的项目你跟得很好，这是给你的项目奖金，五百块，公司规定，必须收下。”
他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红色的钞票，直接塞进我桌上的笔筒里。
动作快得不容我拒绝。
叮咚。薪资账户入账500元。王乐乐生命倒计时变更为：1500天。
我脑中的声音冰冷地播报。
王富贵立刻转身，紧张地拨通了电话。
“医生吗？我女儿……什么？有好转？精神好多了？！”
他声音里的狂喜藏都藏不住。
挂了电话，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活菩萨。
三年前，我刚进公司，也是这样一份项目报告，做得尽善尽美。
他也是这样走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
“小林，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年轻人！好好干，我王富贵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公司拼命的人！”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言辞恳切。
那时候的我，满怀希望，信以为真。
我为他这句绝不亏待，拼了整整三年。
熬夜做的方案，喝进胃里的酒，机场过夜的凌晨，最终都变成了他女儿在国外的一栋豪宅，和我手里那屈辱的三万块。
他不是不会亏待，只是不会亏待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罢了。
我的价值，早就被他换算成了他女儿的健康和快乐。
想到这里，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去接水。
起身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满满一杯水，全都泼在了王富贵刚刚塞钱给我的那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即将寄出的重要合同。
王富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公司规定，损坏重要文件，罚款二百。
他的手机，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