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山上连草根都被挖了出来,连家畜都瘦得跟麻雀似的,这年景,真是比黄连还苦啊!
村头,林家后院,“这茶叶太差了,换成上等的龙井!”
周老爷指着桌上的茶叶,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嫌弃,“这衣服颜色太素了,换成华贵的锦缎!”
周思思也跟着抱怨,衣裳上沾染了灰尘,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的厌恶。
“这饭菜太简单了,上几道金樽楼的招牌菜!”
周子安也加入了抱怨的行列,他的脸庞消瘦,却依然带着几分傲气。
他那金丝镶边的锦袍,似乎早就被洗的破了洞。
婆子们也都指着林家简陋的饭菜,颐指气使,前几日,周家还过着大鱼大肉的生活,整日里挥金如土。
可如今,周家被抄家,家底被查封,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宅院,却仍旧保持着阔绰的作风。
如今,周家落魄没钱,跟着林玖,家里的仆人一大堆,却连个鸡蛋都吃不起。
“哎呦喂,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周夫人边说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过那眼角的细纹,分明是常年保养过度留下的。
婆子们在林家翻箱倒柜,最后只在鸡窝里找到几个鸡蛋,献宝似的拿出来,“鸡蛋?!”
周思思眼睛一亮,一把夺过鸡蛋,倒是也不在乎沾染的鸡屎了。
“快,快给我做成荷包蛋!”
没等说完,周夫人厌恶地皱着眉头,猛地将鸡蛋拂开,仿佛碰触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鸡蛋掉在地上,“脏死了,快拿开!”
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林家虽然远比不上周家富裕,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安稳。
可眼看就要将林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林家老少,都忍无可忍。
林二嫂正怀着孕,眼看着就要临盆,本来就胃口不好,现在又被周家人折磨得更难受了,忍不住骂道:“天杀的,这鸡蛋是老娘好不容易养大的鸡下的,你们这群吸血鬼,还嫌不够,要吃穷我们吗?!”
六岁的侄子林南急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鸡蛋被糟蹋,伸手就要去抢婆子手里的碗,大声喊道:“那是我们家的鸡蛋!
你们凭什么拿去糟蹋!”
周家婆子却一脸不屑,一巴掌狠狠拍开林南的双手,“这可是上好的瓷器,你这脏手给我弄坏了,可赔不起!”
林二嫂气的首喘粗气,指着周夫人的鼻子骂道:“你们周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吃光了喝光了还不算,还想把我们林家的家底都给掏空!”
周夫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在那里抱怨着:“这碗太粗糙,换成金丝楠木的!”
林玖的二嫂气的差点昏过去,“你们周家是来享福的,还是来祸害人的!”
眼看就要打起来,婆子将周夫人搀扶到椅子上,低声说道:“夫人,您消消气,别跟着这种乡野村妇一般见识。”
林玖正睡得香甜,此时也被这吵闹声吵醒,揉了揉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都吵什么?”
她声音有些沙哑,撑着床板坐起来,环顾西周,木板床,土坯墙,昏暗的阳光,这明显不是她熟悉的房间。
看着床边放着的一碗凉透了的糊糊,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这个味儿,怎么跟嚼草根一样?”
林玖狠狠灌了两口,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纤细***,如今却布满了伤痕,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
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喧闹的院子。
正屋前,几个婆子正围着二嫂撕扯,她那瘦弱的身子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面前显得格外单薄。
婆子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将屋顶掀翻。
堂屋地上,小小的林南手里紧紧攥着十个红彤彤的鸡蛋,眼泛泪光,却始终不松手。
周家人看见林玖,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更来劲了。
周子安,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正坐在一旁,悠闲地摇着折扇,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抱怨道,“今日的饭菜怎么又这么寡淡?
如今你执掌中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林玖怒火中烧,这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周思思,也就是周子安的亲妹妹,见林玖出来,立刻指着她阴阳怪气地命令道:“还不快去把今日的燕窝羹送来?
我的身子可委屈不得!”
说着,还顺手从林南方手里抢了一个鸡蛋。
记忆涌上心头,林玖恍然大悟。
她穿书了,成了《权臣慑天下》中的炮灰商户表妹,书她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当初还是她老妈为了打发时间买的,结果林玖一不小心就掉进了男频小说的坑里,她当初就觉得这个作者的脑回路有点清奇,男主惊天动地、开挂一般的逆袭之路,还有各种莺莺燕燕全都是围绕着他,要么是助他一臂之力的红颜知己,要么就是为了争宠反目成仇的绿茶婊。
而“自己好像变成了书里的那个林玖?”
为了成为周子安画中那般倾国倾城的掌上美人,活生生把自己饿抽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周子安的母亲,对这商户出身且和周家有婚约的林玖不屑一顾,只看中林玖手中的钱财。
为了帮周子安上位,林玖不仅把祖父世代积攒下来的产业都赔了进去,逃荒之时,为了护着周子安的母亲和妹妹,硬生生抗下一刀,毁了容貌。
又为了买下了他们一家,花光了所有积蓄改成了良籍。
才有了后来为周子安请名师授业,一路打点,平步青云。
从那时起,她就成为了周家人的“金主爸爸”,为他们提供奢侈的吃穿用度,甚至还强行把自己的侄子送给了周子安当侍卫,只为了让周子安这个“天选之子”能安心打天下。
“我真是疯了,竟然为了一个渣男,把自己搭进去,还把整个家族都赔了进去!”
林玖气得首想乌鸦掀桌子,她回忆起父兄被斩首当天,自己孤身一人坐在牢房里,望着周子安冰冷的眼神,心中无比绝望。
“等等,今天好像是罪奴被流放的前一天?”
前世自己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替周家人掩饰身份,而如今......林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摆脱周子安的机会,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此时重生回来,在周家人眼中,自己依旧不过是个任人使唤的丫鬟,摇钱树,被他们肆意利用。
林玖想起自己辛苦攒下的家产,想起那些为了养活一家人,日夜操劳的辛苦,再看看那些在荒年依然膘肥体壮的周家人,还有自己那干瘦如苞米杆子的侄嫂,心里一阵阵酸楚。
前世隔壁村的舅舅送来的十个红鸡蛋,是二嫂唯一的营养来源,却因为害怕被周家人发现,只能偷偷地吃,每天只敢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