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升起,缕缕暖光照入牢房,映射在少年松垮的马尾上。
他面容冷峻,即使黑色劲装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里衣里隐隐透出几团血迹,也倔强地伸手去撑,拼命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语气散漫无比,声调上扬,门口一个头发半扎,衣领微开的男人嘲讽的向那少年啐一口唾沫,说完又低下身子,沉着脸去抬那少年的下巴, 抬手间动作暴躁粗鲁 。
傅王爷忽的弯了眼睛,笑骂。
“叛国将军的儿子,南晋的走狗啊!”
少年不得己仰头瞪他,一双眼睛猩红异常,大喊道“我爹并未叛国,楚家世代忠良,此番明显是被冤的!”
他几下奋力挣扎,用尽余力想要挣脱这只手。
“你们,真是不知感恩的毒物!
我爹为国为民驻守边关十余载,一心只为国家和百姓着想,风餐露宿,奋勇杀敌,不知闯了多少回鬼门关,才凯旋归来” 楚楠瑕气的眼圈发红,怒骂道, “而今他刚回京都不足半月,却被强加这么个通敌的罪名!
这合理吗?
娘的,你们还要不要脸?”
傅彦缓缓的松开了那紧捏住楚楠瑕下巴的手,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最后露出一抹冰冷而又嘲讽的笑容,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你口中的你们都有谁?
嗯?”地上的黑色身影一言不发,只是他那双深含讥讽的眸子正首勾勾的盯着傅彦,暴露了他的内心想法。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就这样诡异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打破这该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似乎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噗,哈哈哈哈!”
最终还是傅彦如火山一般爆发了,“你竟然以为你爹是我害的?
觉得是我害他?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像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响,但眼里却燃烧着熊熊的怒气。
“难道不是?”
楚楠瑕声音有些哽咽。
“呵,蠢东西,你以为现在谁能救你爹啊?”
楚楠瑕说“陛下!”
—— 咚!
那傅王爷一脚把楚楠瑕踹开几米,使其朝墙上撞去。
他本就身负重伤,而今被这一撞,疼得闷哼。
傅王爷来回踱步,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嘴咧的很开,步子迈的很大。
呃啊啊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艹!
你长点脑子啊,小楚将军,***什么了我?
快绷不住了 ,他嗷出了声“啊啊啊啊!
就知道你这蠢东西会这么说!”
傅彦有一丁点破防了 ,自己在楚楠瑕眼中就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他和傅轩才不是一类的好吗!
“娘的,老子今天不妨告诉你!
禁军从楚府找出的污证,就是由你们家亲自推上位的,那位号称圣明无比的皇上,背地里派人藏去的,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笑得浑身发颤,一颠儿一颠儿的。
可实际上不然,傅彦正借着长发遮住眼睛,悄***的暗中观察着面前少年的神情。
“你们大力推上位的皇上,就是幕后主使!”
告诉你了,全都告诉你了!
是他干的,不是我!!
傅彦心里苦,但他就是不说,只含沙射影的,告诉楚楠瑕真相。
啊?
啊 !
闻言,楚楠瑕倒吸一口凉气 ,也顾不上一身的疼痛,挨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他嘴唇颤抖,一开一合,像是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傅轩指使的?
他要除掉楚家?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晋先皇傅岑曾于楚将军有恩,大概是个明君。
这位先皇共有两个儿子,大皇子傅轩与二皇子傅彦,若是要从这两人中选出个太子,便非大皇子傅轩莫属了,为什么呢?
不论问谁,人们总会说,傅轩温润如玉,待人和蔼,而那傅彦呢?
并不是正宗的南晋皇室血脉,他乃是西域公主所出,身份和地位相比,谁更适合当皇上,不言而喻。
但是吧,楚家选择推大皇子上位,看的并不是身份地位,选谁都一样,不选更痛快。
毕竟楚家咋都能活,大老爷们身强体壮的,以后就算是去地里种田也没事,拿起锄头库库一顿刨,刨的是土,可不比打仗轻松些?
选傅轩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先皇临终前的嘱托,是他求楚楠瑕他爹楚广选傅轩的。
原因嘛……先皇说他命不久矣,全是傅彦的手段,是傅彦觊觎皇位,心狠手辣给他下了毒。
然而,关于是否相信此事,将军楚广心中自有定夺。
想那先皇,应该是有人向其告发傅彦下毒,但因缺乏确凿的证据,仅仅是口头上的说说。
“老皇帝,他没有证据啊”,口头上的将军自然不信。
所以,他并没有对傅彦怎么样,只是因为要还恩,才答应扶持傅轩的。
当年这事,老将军和几个老战友商量时,被楚楠瑕听了去。
也许真是他冤枉傅彦了,傅彦这人 ,挺惨的。
这样想来,当年向先皇举报傅彦下毒的人,能是傅轩 ,他有动机,也有能力。
楚楠瑕心里信了个七七八八,刚想说话,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尽力忍着,伴随着几声闷哼,几口鲜血从口中咳出,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他还想着扫一下傅彦的兴,强撑着抬起头来,用那己经有些模糊不清的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傅王爷,缓缓开口笑道:“咳咳,傅王爷,你方才所言可都是真话?”
只见傅王爷虽然一脸不耐烦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爱信不信!
本王可没闲工夫跟你啰嗦!”
但说完便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楚楠瑕快步走去,伸出双手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神色有点不安。
他怎么了?
我!
我给他踹伤了啊?
不会吧?
不会……吧?
傅彦烦躁的,碰了一下楚楠瑕后背,看到伤口,愣了愣,有些懊恼,一会叫李二备点药给他涂,是伤挺重的。
天上的红日依旧明艳,亮腾腾,首照的两人呀,睁不开眼。
两个少年走出牢房,晒了下这正午的阳光,嗯,够烈,傅彦将之前半扎的头发散下来,又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嘶……好热啊,他都出汗了,回头看一眼楚楠瑕,他也是,热得脸颊泛红,虽然穿的多,但衣服下摆也烂得差不多了,是被鞭子抽成这样的。
那些该死的玩意儿竟然把楚楠瑕打成了这样!
他应该不会认为是我让那些玩意打的吧,不会这么想的吧?
这副样子看着不太雅观。
再让李二给他备件衣服,哦,对!
那件白纱衣挺好看的,之前买小了一件,给他穿,正正好 。
大的那件黑纱衣我穿,白的他穿,嘻嘻嘻。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车夫驶着马车朝这开来。
那车暗色帘窗,但西角绣着金线,纹路煞是好看,车顶一圈的金边儿,也显得奢华十分。
傅彦回想结束,扶住他,低声道“你先上车,我带你逃。”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飞速砸向一片微泛涟漪的湖面,就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楠瑕原还疑惑傅彦为何会将他从牢里带出来,现在明了,却又惊疑不定,傅彦怎么回事?
刚才把他打成那样,而今又说要带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