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橱窗上的水珠连成蜿蜒的蚰蜒,阿浣跪在檀木柜台前擦拭水渍。
申时三刻的雨幕深处忽然亮起两点猩红,那是双浸透雨水的绣花鞋,正踏着骑楼廊下的青苔而来。
"劳驾。
"门帘掀动时带进咸腥的江水气,穿香云纱旗袍的妇人将包裹放在云母台面上。
她无名指戴着翡翠戒指,戒面雕着并蒂莲纹,"这件衣裳,劳烦改回原样。
"阿浣解开靛蓝扎染包袱皮,指尖瞬间触电般发麻——这是件浸透奶渍的婴儿服,左襟残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
当她的拇指无意识抚过那片污渍,耳边突然炸开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当心!
"老师傅的烟杆重重敲在台面,阿浣猛地缩手。
青玉烟嘴磕出个新月形缺口,老式礼帽的阴影遮住了师傅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灰白的胡茬。
"客官要改哪里?
"老师傅用铜尺量着衣长,尺身上蚀刻的缠枝纹在刻度间蔓延。
妇人旗袍领口的盘扣突然自行解开两粒,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
"腰身放三寸,袖口..."妇人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划过婴儿服领口,"这里的奶渍,要洗得干干净净。
"阿浣捧着衣物走向里间时,听见师傅的算盘珠发出雨打芭蕉般的脆响。
后厨的铜壶在炭炉上呜咽,蒸汽裹着薄荷与艾草的苦味渗入每道砖缝。
当她将婴儿服铺在熨衣板上,那团奶渍突然在月光下泛起珍珠母的光泽。
"别碰蒸汽!
"师傅的警告迟了半拍。
阿浣的手掌悬在熨斗上方三寸,乳白色蒸汽蛇一般缠上她的手腕。
眼前的熨衣板突然化作珠江水面,她看见妇人跪在石阶前,怀中的襁褓正在渗出血水。
翡翠戒指在婴儿咽喉处勒出青紫痕迹,绣花鞋将襁褓踹向漆黑的旋涡。
"啊!
"阿浣撞翻了晾衣架,檀香木衣架滚落一地。
师傅的烟杆挑起她的下巴,浑浊的眼球里映出她惨白的脸:"看到什么了?
""江水...还有..."阿浣的喉头泛起铁锈味。
师傅往她嘴里塞了片甘草,烟杆尾端轻点她太阳穴。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她发现熨斗根本不曾烧热。
妇人接过改好的衣物时,旗袍下摆还在滴水。
师傅递上的账单写着"三寸光阴",妇人却将翡翠戒指褪下按在印泥里。
当戒面触到宣纸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