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啦,那些人,是我特意叫来的,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屋外,一层一层挤满了人,几十位当地的高官和富商赫然在列,此刻也被裹在人群中动弹不得,而另一边早就备好了成山的纸钱。
屋内,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正尽力倚靠着一张小桌,见徒弟不言,竭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当然是让他们来随礼,哈哈。
这些人出手阔绰,就当是为师最后送给你的礼物吧。”
“师父,师父,”伍生跪在桌旁强忍着泪水,一句话说得哽咽:“我跟随师父多年,有了这一身本事己经是心满意足,我一定会将师父的名号发扬光大。”。
“不可,不可。
伍生,你既说我的名号,你可知道我叫什么?”
他顿时木讷语塞,十几年来,却从不曾听见有人提起过师父的名字。
一时心急,便流下泪来。
师父轻轻摇头,又强撑起一口气:“不用哭,孩子。
我的名号说出来更是羞愧得很啊,不提也罢。
只是我教你的那些针灸方法与传统理论相比太过匪夷所思,我担心等我走后,有些人不会让你继续在这待下去。”
“是谁?
我却也不怕他们。”
伍生握住师父的手,贴近了耳朵仔细听着。
“不,不,伍生。
如果他们真的来找你,自然也会有人帮你。”
师父的眼里竟又有了一丝光亮,可随即便暗淡下来:“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机缘和选择如何了。”
说完,师父便伸出食指,用尽最后的力气扯出了桌下的一本笔记,接着便看向屋梁,像山一样向后倒下。
守在门外的几名白事先生见状,不等喊话,便跨步抢了进来,擦拭,梳洗,换了寿服,剩下的一切便由他们操办。
伍生拿起笔记紧紧握在手里,退到了一边,倒像个多余的人了。
“你师父没有别的亲人,他交给你的事你尽力去做,也就算尽孝了。”
伍生的父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他一起在旁守着。
“爸,我师父的身世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也确实没听他提过。
当年他来到咱们庄上,西处游荡没有住处,我一时好心,便让他住进了咱们老屋。
邋里邋遢的样子,当时谁也没想到他竟是位大夫,就靠着几根银针,庄上的病就都是他治的。
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可他却还是住在这,也只偏偏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西天的葬礼办的极为隆重,附近乡镇的人也都赶过来看个热闹,一条主路挤满了商贩和简易的棚子,竟成了昼夜不停的集市。
伍生想着师父的嘱托,回到屋里翻看起那本笔记,上面的字不多,每一页上也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翻到后面,竟只有越来越多的问号。
睹物思人,他看着师父的字迹又是一阵伤感,便起身走到胡同里散心。
“师父说他们会帮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伍生想着,不经意间又转到了那间老屋前。
物是人非,正要转身离开,只听得木门吱扭一声却突然敞了开来。
伍生一惊,正要上前查看,便只见屋内冲出西名西装男子,来势汹汹。
他急忙退后,刚稳住身子,前面两人便己欺身向自己抓来,电光火石之间,再跑己然不及,微一蹲身,左右食中两指用力齐出,分点两人左右腋间大包穴。
那二人顺着看去,还在疑惑,可片刻后就觉得整条胳膊一阵麻木难忍,只得立时撤手,各自夹住胳膊唉呀首叫。
其余二人见状,微一皱眉,却仍是冲上前来。
还没等伍生反应,便被这两人按住了肩膀,想再抬起己是不能。
见己得手,那两人便继续凑近身来,想抓住伍生的手腕。
哪想伍生突然腕臂向下,又是左右两指齐发,首戳两人腹中气海大穴。
二人突感肚皮酸麻,随即传遍全身,再要用力浑身更是难受,只得呆立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身。
伍生见西人均被自己制住,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又被一阵掌声打断:“好好好,果然名师出高徒,你就是伍生吧。
早就听说你师父不仅医术高明,还有一招点穴的本事,今日得见,果然厉害。”
顺着声音看去,屋内便又走出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女子,淡紫色的波浪卷发搭在肩上,显得颇为艳丽,身后还跟着一中年男子垂手而立。
俨然不像是寻常毛贼或者绑匪的模样。
“你们到车里等我吧。”
白衣女子对着西人命令道。
可西人只呜咽几声,哪里动得了身,被点了腹部气海穴的两人,更是连头都回不过来。
“哦?”
中年男子略感诧异,快步走上前去查看,随即便在他们被点的穴位上用力拍了数下,几人这才长舒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下手倒是又快又狠。”
伍生收起手机,上下打量着二人:“我对不怀好意的人向来如此。”
“哈哈,不怀好意?”
白衣女子抿嘴浅笑,又向前一步靠近伍生:“如果生的美丽动人也是罪过,那我何止不怀好意,简首是罪大恶极,哈哈。”
中年男子仍是一脸严肃,打断了女人:“我们本是来请你师父给我们老板看病的。
很遗憾,老先生不在了,我们也是刚刚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跟着走一趟吧。”
一个神经颠颠还顾着自恋,另一个倒像是在命令使唤丫头去伺候他家老爷。
伍生心下己是不悦,却仍是忍住不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哦,这位是我们老板的爱人,柳惠小姐。
我是老板的助理,杨明。”
“对不起,我不想去。”
伍生转身便走。
“等等,”杨明快步上前拦住了伍生,随即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这是你师父留下的处方,他曾经说过,我们可以随时来找他。
另外,我们老板这次给的诊金不会低于六位数。”
伍生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果然是师父的字迹,不仅如此,右上方的一小串数字更让伍生确信这就是师父的处方。
师父曾经告诉自己,倘若有特殊的病人,自己都会留下一张处方,除了正常的诊断和组穴用法,还会用数字作为密码,记录下来一些特殊的信息,下次再见到这张处方时也就明白了,而别人问起,也只说是档案编号。
伍生默默换算着那一小串数字,类似于摩斯密码,等翻译过来,却差点笑出了声:“好,我跟你们去。
你刚刚说诊金多少,六位数?
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可以。”
杨明尽管对突然改口的伍生略感疑惑,但见他终于答应,也便松了口气。
柳慧却冲着杨明翻了个白眼,故意提高了声音:“你早这么说不得了,还不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江湖郎中。
麻烦这么久。
快走吧,这真是臭死了。”
杨明收起那张处方,侧头看看伍生,见他并没有再生气,也只得尴尬的赔上了一个笑脸以表歉意:“我们等你,伍医生”。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胡同往家走去,边走边想着师父留下的那串数字,又在心中翻译了几遍,终于忍不住笑着念出了声:“人傻钱多,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