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扶桑村,许愿在当天夜里到了县城,他身无分文,只能寄宿于城隍庙。
次日一大早,在河边洗漱一番,开始寻找谋生的工作。
因为识字的缘故,加之年龄不过十六,相貌也算清奇出众,得到了一个地主家的赏识,做了一个伴读童生的工作。
时光如水,许愿己经在庆阳县生活了两年,十八岁这年,会试大会在金陵召开,他要陪同地主家的儿子赴约赶考。
一辆马车,三个护卫,就这样上路了。
庆阳县在江河以南,离金陵近两千里,日夜兼程走官道,需要两月左右才能到。
“听说金陵城繁荣昌盛,不知比起庆阳如何?”
马车里,一位玉冠束发,肤白秀丽的少年开口说话,眼中满是期待憧憬。
少年叫罗宣明,他此番离乡背考,发誓要在会试中争做上游,名扬天下。
许愿附声道:“金陵是前朝国都,传说有仙人居住过,地位超然,想来也是繁华似锦,行人往复。”
“哈哈,知我者许愿也,不过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罗宣明听的啧啧称奇,随后放下书籍,透过车窗欣赏外面的自然美景。
远山如画,春意盎然,幽鸟啼声近,清风拂面迎。
同时催促赶车的仆人加快速度。
“仙,我似乎见过一个。”
许愿在心中暗道,他想起了那夜举霞飞天的女人。
突然,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刚好堵在了两山之间的峡口处。
坐在马车里的许愿察觉不对,第一时间下去查看情况,原来马车掉进了一个拥挤深坑,因为没有借力的空间,导致爬不上来。
许愿和另外三人试图把马车推出去,可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效果,他只得厚着脸皮,把罗宣明叫来帮忙。
“罗少,你也下来帮忙推一下。”
帘幕掀起,罗宣明一脸不情愿:“你不是想公报私仇吧。”
他前几日出去游玩,故意不带银两,哄骗老实人许愿垫付了大半年的工钱,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许愿也不看他,推着马车说道:“私仇先放一边,要是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等着喂狼吧。”
罗宣明终于慌了起来,眼神不断闪烁,像是在权衡利弊,片刻思考,最终还是放下了高傲的身段,与许愿一起推车。
在出发前,家里长辈特意提醒过,官道上有一处虎嘴峡,常年有匪寇盘踞于此,做着杀人打劫的勾当。
罗宣明此前看似是在思考,实则是在观察地形,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行人。
此刻,五个人双手搭马车上,一阵吱呀作响,奈何还是差了一丝距离,就是上不去。
许愿腹诽道:“还差一点,罗少你倒是用点力气啊。”
罗宣明气喘吁吁:“我己经尽力了。”
而后心情烦躁的踢了一脚马车。
这时,许愿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异响,那似乎是杂乱的脚步声,从峡口两山背面的森林里传出的。
“不好,赶快戒备。”
一个护卫大声喝道。
三人成型护住罗宣明,目光警惕巡视周围。
至于许愿,只是一个伴读童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哈哈,不用找了,老子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
一群提着刀,黑布蒙面的人出现,为首的人更是身形魁梧,他上身***,指挥身后众人围住了许愿五人。
而后,魁梧汉子瓮声瓮气道:“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你们想怎么死。”
细皮嫩肉自然是指许愿和罗宣明,在魁梧汉子看来,这两人是当家做主的上人,威胁恐吓铁定错不了。
许愿脸色苍白,架在脖子上的刀很冰冷,只要稍有行动就会身首异处,他拱拱手,硬着头皮道:“各位好汉,我们是会试赶考的学生,身上并无长物,拦下我们不知有何贵干。”
魁梧汉子厉声道:“少废话,老子最看不起你们这些酸儒,赶紧把身上值钱的宝贝交出来,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听到这话,罗宣明己是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雪,他带来的盘缠可不少。
许愿继续好言说道:“各位大哥,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身行李皆是县衙赠予,若是给了你们,我们回去也不好过。”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穷苦人家的孩子会有护卫?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宰了。”
三个护卫则如临大敌,眼中凶光乍现,对视一眼突然发难,想要杀出一条路。
“还敢反抗,果然不能留你们。”
魁梧汉子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众人一窝蜂涌上来。
刀光寒影闪烁间,开始动手。
许愿心中大惊,下意识往后仰,虽跌倒地上,但终究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啊!!”
第一个倒霉的人是马夫,一刀被削掉了半颗脑袋,伴随着一声惨叫命丧黄泉。
瞬间,鲜血浸湿了地面。
杀人不眨眼在这些匪寇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眼神凶狠,一部分人负责杀人,一部分人负责抢夺车上的东西。
许愿脸上沾了一些血,他心脏狂跳不止,亲眼看见马夫死去,更是惊惧万分,奈何处在深坑,自身居于劣位,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躲避的空间。
很快,又是呼啸的一刀砍来。
许愿急中生智,钻进了马车底下逃过一劫,这时他想起了罗宣明,微微抬眼,看见罗宣明在三个护卫的保护下,奇迹般的冲出了包围圈。
“命休矣!”
许愿只恨自己时运不济,偏偏遇上了这些强盗,现在想来,这深坑恐怕也是这些人故意挖好的。
但好在罗宣明和他的护卫们引走了大部分人,包括魁梧壮汉,许愿这里压力有所减少。
“小子,你知道不卖我的面子有什么后果吗,我倒要看看你能躲我几刀。”
一声狞笑,匪寇手中的柴刀迅速劈下。
许愿没有躲过去,左腿出现了一条恐怖伤口,深可见肉,顿时血流如注。
“呃啊!!”
这一刻,许愿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他铭记,眼前一晃差点晕死过去。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往前爬,但很快又被砍了一刀。
外面留守的匪寇们哈哈大笑,觉得这一幕很有趣,他们不着急杀死许愿了,要把他折磨至死。
戏谑狰狞的笑声充斥在许愿耳边,他双腿布满伤口,麻木失去了知觉。
死到临头,许愿也不躲了,对这些匪寇破口大骂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上至他们的祖宗辈也不放过。
看戏的匪寇脸色铁青,瞬间没有了虐杀许愿的兴趣,怒喝道:“黄口小儿竟然辱我,看我不把你大卸十块,剁碎了喂狗。”
一个匪寇举起钢刀,看准许愿的双腿力劈而下。
接触前一刻,当的一声脆响,他双手握持的长刀蓦地断裂,掉在了一旁。
匪寇大怒,眼角欲裂,爆喝道:“是谁坏了老子的刀,给我滚出来。”
另外几个匪寇脸色一变,背靠背聚在一起,警惕周围的动静。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折磨他也就算了,怎么还骂我,嘴巴比这小子的还臭。”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披肩,衣衫褴褛,腰悬翠皮葫芦的道人从天而降,一巴掌拍翻了几个匪寇。
道人没有理会倒地不起,不停哀嚎的匪寇,他转身单手举起车马,平稳放在深坑外面,随后不急不缓道:“小子,大老远就听见你骂人的声音,听的人真是心潮澎湃,要是没死就吱一声。”
“谢高人救命之恩,不过你还是快些逃吧,我己是活不成了。”
道人狂笑一声,道:“有我在这里,你想死都难。”
许愿满脸是血,视线模糊不清,并没有看见道人单手托起车马的一幕,他只是察觉到光线亮了不少,同时身体一阵轻松。
此刻,道人伸手一抓,许愿整个人就漂浮了起来,逐渐向他靠拢。
“嗯,体质不错是个好苗子,伤势虽然严重倒也不致命,有我的回春酒在可保你性命无忧。”
道人自说自话,拿过腰间葫芦,他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而后口中喷出一大片酒雾,笼罩了虚弱的许愿。
片刻不到,许愿身上的伤口神奇般的愈合,人也清醒过来。
“高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许愿对道人恭敬磕头。
道人满意点头,没想到才下山就结下一段缘分,他仔细想来,觉得许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弟子。
跪拜礼毕,许愿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高人,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人,还请您救他一命。”
道人笑而不语,在他的视野中那个少年己经脱身,早就逃出去十多里了。
“小子,你很合我的心意,拜我为师随我修行吧。”
道人突然的一问让许愿有些不知所措,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话:“高人,我要去金陵城参加会试,恐怕不能拜您为师。”
“做官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吧,和你同行的少年己经返程了。”
道人神秘一笑,继续说道:“况且,我适才算过了,你的朋友才气己失,这辈子注定只能生活在庆阳。”
几番思量,许愿选择拜师修行,他现在无路可走,若是现身庆阳县,恐怕罗地主会第一个治他的罪,安一个勾结匪寇的罪名。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活下来,怎么想都有通匪嫌疑。
想通这些关节,许愿不在犹豫,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许愿拜见师尊。”
先前磕头是为谢救命之恩,此番则是为拜师而磕。
“好好好。”
道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认同了许愿的拜师,他喝了一口酒,然后十分潇洒的说道:“我乃太玄门剑锋的三长老,道号酒剑仙,此番要去一趟金陵处理一些杂事,你暂时跟着我修行。”
许愿恭顺点头,而后指着哀嚎的匪寇道:“这些人无恶不作,弟子恳求师尊出手为民除害。”
酒剑仙道:“世人皆有生存之道,他们走错了路自会有人收拾,我不会插手。”
许愿不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师尊这么说自有道理,于是放下心中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