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灯光惨白,林见鹿戴着口罩,手持镊子,小心翼翼地为陆沉拆线。"别动。
"她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陆沉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记忆里。林见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眉头微蹙,语气略显冷淡:"张嘴。"陆沉乖乖张开嘴,像个听话的孩子。
林见鹿低头检查他口腔内的伤口恢复情况,手法娴熟而轻柔。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在陆沉舌侧,有一个小小的纹身,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鹿的头像,
黑色的线条在粉色的舌面上格外醒目,像一个隐秘的烙印。林见鹿心里一紧,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专业态度,面具般的表情重新戴上。
"恢复得不错,注意这几天别吃辛辣食物。"她摘下口罩,转身去记录病历,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林医生,今晚有空吗?"陆沉突然问道,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有事?"林见鹿头也不抬,手指在病历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林家不是有场拍卖会吗?我今晚也受邀参加。"陆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某个禁忌的话题。林见鹿愣了一下,笔尖在纸上顿住,
她确实忘了这件事。父亲去世后,林家决定拍卖一些藏品,其中就包括一枚传闻中的胸针。
"我会去的,不过是以林家人的身份。"她合上病历本,语气淡淡,
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陆沉点点头,起身离开,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林见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烦躁,像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却找不到出口。那个纹身,
为什么会让她心神不宁?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
却发现它们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晚上的拍卖会上,林见鹿穿着一袭黑色长裙,
站在角落里。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作为林家的独女,她必须出席。陆沉西装革履地走进来,
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林见鹿看着他和各路宾客谈笑风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缓缓苏醒,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挣扎。
"下面要拍卖的是——一枚镶嵌智齿的钻石胸针。"主持人的声音拉回了林见鹿的思绪。
拍卖师走上台,接过胸针,仔细端详。他的动作优雅而专业,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他拿出激光仪,对准那颗智齿扫描。突然,大屏幕上显示出智齿内壁上的字样:"嫁给我"。
全场哗然。林见鹿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是一颗智齿,
她的智齿。
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枚劫匪要抢的胸针里..."父亲没能说完,
就永远闭上了眼睛。原来,那不是劫匪,而是..."拍卖会暂停!"林见鹿冲上台,
抢过胸针,像抢回自己的命一样。陆沉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
像深海里翻涌的暗流。"林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主持人一脸困惑。"这枚胸针不卖了。
"林见鹿转身离开,步伐匆忙,陆沉紧随其后,像她的影子。外面下起了大雨,
雨点打在地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击着夜的寂静。林见鹿跑到自己的诊所,
陆沉却一直跟着她,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什么跟着我?"她转身质问,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因为那是我的胸针。"陆沉平静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你胡说!!"林见鹿声音提高了八度,
像是要用音量掩盖内心的动摇。"是吗?为什么上面会刻着'嫁给我'?
你记得那是你送我的牙对不对?!除了你和我,还有谁会觉得..."陆沉步步紧逼,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剖开她精心构筑的记忆迷宫。"别说了"林见鹿捂住了耳朵。
林见鹿被问住了,她确实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从看到那行字的那一刻起,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重新拼合。"七年前,
你父亲把我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拿走了我的婚戒。"陆沉慢慢走近她,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什么婚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见鹿后退一步,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不记得了?你送我的智齿上。我在上面刻了字,
本来打算向你求婚的。"陆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见鹿摇头,
"不可能,我们只是在医院见过几次,你是我的病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像是在说服自己。陆沉将她困在诊疗椅上,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林见鹿的脸,
像冰冷的泪。"七年前你父亲当掉婚戒时,没说过上面沾着我的血吗?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林见鹿的脸。"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但你父亲不同意。
他设计了车祸。""不...这不是真的..."林见鹿挣扎着,像一只被困在网中的鸟。
"你失忆了,因为那场车祸,你也受了伤。"陆沉的声音低沉,"我找了你七年。
"林见鹿的头突然剧痛起来,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放了一颗炸弹。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像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的记忆。一个雨夜,一场车祸,刺眼的车灯,
还有满是鲜血的脸。"陆沉..."她喃喃道,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终于记起来了?"陆沉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像黑夜里的星火。
"我记得...那场车祸..."林见鹿痛苦地闭上眼,"但我也记得,车祸后,
是你先放弃了我。"陆沉愣住了,像被人当头一棒,"不,我没有放弃你,
是你父亲把你带走了。我找了你七年""那你舌侧的鹿是什么?"林见鹿苦笑,
眼里满是讽刺。"是你啊。"陆沉急切地解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见鹿摇头,
"可我不喜欢鹿"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像一潭死水。陆沉沉默了,
雨声在寂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时间的脚步声。"陆沉,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林见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可以等你想起一切。"陆沉固执地说。"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呢?"林见鹿反问。
"那我就重新追求你,让你重新爱上我。"陆沉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像一把利剑,
又像一缕阳光。林见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相信爱情,
是否还能相信陆沉。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她的心,在看到那枚胸针的那一刻,
就已经不再平静。"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陆沉点点头,"我已经等了七年,再等一些时间又何妨?"他转身离开,
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一周后,林见鹿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很小,
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她的名字和诊所地址,
字迹工整得像是被反复描摹过多次。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边角已经磨损。林见鹿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上面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像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还有好几张小卡片,
上面分别写着:"一年、二年.....七年"她拿起戒指,仔细看了看内圈,
上面刻着:"林见鹿,嫁给我"。这一刻,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像决堤的洪水,
冲垮了她精心构筑的记忆堡垒。那年夏天,她在医院实习,遇见了因车祸住院的陆沉。
他是个倔强的病人,即使全身是伤,也拒绝服用止痛药,说那会让他的头脑不清醒。
她被他所吸引,每天都会多去他的病房几次,给他带一些小零食,
偶尔还会偷偷带他出去透气。他们相爱了,在那个白色的病房里,在消毒水的气味中,
在生死之间。他向她求婚,用一枚简单的银戒,说等他好了,就给她买最好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