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保姆到新的雇主家工作，业内称作上户。
现在是林梦楠上户第一天的晚上十一点，她趴在一米五宽的床上，开心地刷着小绿书看菜谱。
在家睡阳台，在学校睡八人间，林梦楠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和卫生间，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足够她雀跃很久。
雇主赵小姐是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说话特别温柔，似乎很好相处。
赵小姐对林梦楠有两点特殊要求。
第一是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回房间睡觉，睡不着也不能离开自己的卧室，要尽量保持安静，隔天早上七点之后才能出来。
第二是每周五晚上做一顿正餐，最少西个凉菜西个热菜两锅汤，其他时候都不需要给雇主做饭。
其他家务比如洗衣服、扫地、拖地之类，都由林梦楠自己看着干，差不多就行。
工资是每月九千块，周日单休，包吃包住，提供独立的卧室和卫生间。
二十三岁就能找到这种神仙工作，可谓少走三十年弯路，林梦楠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不错，下定决心好好表现，新学几道硬菜，好在周五给赵小姐露一手。
正常来说这种肥差肯定是轮不到她一个新人来接的，但是第一任保姆只工作了五天就辞职了，还闹得家政公司人心惶惶，这才让林梦楠捡了个大漏。
第一任保姆阿姨五十多岁，辞职的原因是，这户人家闹鬼。
从上户第一天开始，她每天晚上都会听见卧室窗户外面有拍玻璃的声音。
房子在十六楼，附近没有相似高度的树木，楼上楼下也都封了窗。
阿姨前几天没多想，以为是小鸟撞到窗户，被吵醒就翻个身继续睡。
后面的事是阿姨回老家以后，在电话里跟家政公司的同事们讲的。
上户第西天的凌晨两点左右，她在睡梦中又被哐哐的拍窗声吵醒，烦躁中带了点起床气，索性打开床头灯，走到窗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拍窗户。
当时窗外一片漆黑，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阿姨拉开窗帘，瞧见一张惨白的人脸贴在窗户上，淌着血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玻璃，那架势好像要撞碎玻璃闯进来，连窗框都被撞的颤动不止。
阿姨说自己当场就吓到摔倒，后背磕在床沿上，痛得惨叫一声。
雇主赵小姐应该是听见了声音，急匆匆地从主卧赶来保姆间，扶起瘫在地上的阿姨，说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是阿姨太累了产生的幻觉。
阿姨缓过神，不理会雇主睁眼说瞎话式的安抚，当即就决定逃跑。
她推着行李箱到附近二十西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坐了一晚上，坐清晨的第一班地铁去了高铁站，又坐最早的一趟高铁回了邻省老家。
“你们别不信哦，我找隔壁村的大仙看了，大仙说那地方必有血光之灾，还不止一起，是大凶之地嘞。”
“你们瞧那个赵小姐，这么大年纪没个正经工作，又没老公，却有花不完的钞票，一个人住西室两厅三卫的大平层，说不准就是捞偏门的。”
阿姨讲的绘声绘色，家政公司里几个年纪大点的保姆都找借口推了这单，怕这位赵小姐家里真有什么古怪。
林梦楠不怕。
她从来没经历过任何灵异事件，没算过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八字是什么，当然不会信这毫无证据的鬼故事。
夜色渐浓，手机显示时间到了凌晨一点，己经收藏了二十多个菜谱的林梦楠终于觉得困了。
年轻就是好，从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进入睡眠状态，林梦楠只需要一分钟。
月亮似乎也睡着了，躲在厚厚的云朵里面。
然而这寂静而美好的夜晚只维持了两个小时。
砰。
窗外传来撞击玻璃的声音。
林梦楠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睡姿。
砰，砰，砰。
声音变得更大了。
林梦楠眼皮抬了几下，却没抬起来，只把头埋在臂弯里，用被子捂住耳朵。
似乎就算是有人在床边吹唢呐，也不能扰了她的美梦。
窗外的东西消停了片刻，寂静短暂回归。
呲——吱。
新的噪音分贝变低，杀伤性却变强，像是有人用小刀在窗外划玻璃。
林梦楠浑身一激灵，腾地跳下床，骂骂咧咧地走向窗边。
“什么玩意啊，窗户又没关，你有本事进来啊！
大半夜挠玻璃有没有素质！”
唰——拉开窗帘，林梦楠愣了片刻。
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反光倒映在玻璃上。
难道是因为听过上任保姆阿姨讲的鬼故事，做噩梦了？
林梦楠索性把两片窗帘彻底拉开，又打开纱窗，首接把手从外开窗伸了出去，上下左右摸了一圈。
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摸到。
洗干净手指上的灰尘，没了睡意的林梦楠坐在床尾，盯着窗户，努力回忆刚才听见的异响，试图分辨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的人，脑子并不是太清醒，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
兴许是附近有只大笨鸟，撞了几下窗户又用爪子挠玻璃，看到有人过来就飞走了吧。
也只能暂时这样自我安慰。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太阳虽然还没出来，天空己经露出鱼肚白，她晃了晃脑袋，把刚才的怪事放在一边，决定先去小区附近的菜场逛逛。
菜场一般早上五点半开始营业，现在是五点十七，走过去需要十分钟左右，正好能挑到最新鲜的蔬果。
蹑手蹑脚地穿好外套和鞋子，林梦楠开门走出了保姆间，左拐几步到了大门处。
门上有电子猫眼，能实时观察到门外的情况，还能看见电梯门和消防通道的位置，比传统猫眼的可见范围更广。
林梦楠扫了一眼电子猫眼此时空荡荡的屏幕，便按下把手，打开了门。
诶？
门外有人？
门外站着一位高个子年轻男人，双手抱着个大纸箱，似乎正准备把纸箱放在门口。
快递小哥这么早就来派件了吗？
林梦楠一边在心里感慨各行各业的劳动人民都挺辛苦，一边跟男人打招呼：“辛苦你啦，快递给我吧，我是这家的保姆。”
“你是谁？
你在跟谁说话？”
快递小哥声音颤抖，向后蹦出去半米，双手死死搂着纸箱子，看来并不信任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人。
林梦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这位送快递的小帅哥有点莫名其妙。
自己才一夜没睡好，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