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嬷嬷带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进来，“这就是我家小姐。”
男人没看清主位上的人，便跪了下来，“赵某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你年纪比我大，我就喊你一声赵叔吧。”
清脆的女声落到赵振南耳朵里，他猛地抬起头，少女高坐于上首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贵与威严流露了出来，他下意识收敛了目光，微微低垂着，不敢再多看少女一眼。
“赵某原本以为要死在监狱里，没想到有一天能重见天日。”
“不知小姐为何要救我？”
“赵某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振南虽为一介武夫，脑子却是灵光的。
他知道坐在上首的少女不会无缘无故救了他。
关山月嘴角微微上翘，她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赵叔，你可以叫我山月。”
“好的，山小姐。”
关山月懒得纠正，开门见山：“你可想要报辱妻之仇？”
“想！”
赵振南脱口而出，双目猩红，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清风狱的管狱官。”
“你告诉我，杀他要给你准备多少人？”
赵振南对上那双清眸，似乎早就认真想过了这个问题。
“10人。”
奚嬷嬷插了一嘴，“10人就够了？”
“用人在于精，不在于数目多少。”
赵振南应道。
关山月爽快应下，“好，嬷嬷，你带他出去换洗一番，再让他挑出十人准备。”
“明日晚上清风狱的管狱官会在万花楼喝酒，这是你最近可以行动的一次机会。”
赵振南拱手，“赵某定不辱使命！”
奚嬷嬷带着赵振南下去，吩咐妥当折返了回来，“小姐，奴才有两不解之事。”
“哪两？”
关山月问道。
“其一，你怎么认识赵振南？”
“其二，你为何找人教唆朱举人的债人上门催债？”
奚嬷嬷心想那哪是催债？
分明就是抢劫！
她家小姐何时学了土匪的勾当？
关山月陷入回忆之中，她之所以认识赵振南，还是因为她上一世逛街的时候遇到赵振南被斩头示众。
当时的路人有不少人帮他说话的。
一介武夫的美貌妻子被清风狱的管狱官看上掠走，其妻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他为妻报仇未果，锒铛入狱，断送性命。
她掀起眼皮，回过神来，“那日我上街遇到路人说的。”
“清风狱的管狱官掠走良家妇女，那妇女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
“那妇女就是赵叔的妻子。”
奚嬷嬷愤愤不平，“什么清风狱！”
“我看就是敛财狱！”
她家小姐一掷千金才救出的人。
关山月声线清冷，“要不然我们也没办法花钱救出一个将死之人。”
“赵叔恨的人正是我的仇人之一。”
“拉开复仇的长线，我必须学会收纳良才，借刀杀人。”
奚嬷嬷犹豫了一会，还是心疼道：“那是老爷和夫人留给你的嫁妆。”
关山月若有所思，“用爹娘提前给我准备的嫁妆帮他们复仇。”
“也算是他们在冥冥之中支持我走今天这条路吧。”
关家三百余人的性命哪能就这么算了？
奚嬷嬷轻叹了一声，“是呀，冥冥之中，注定的。”
谁能想到关山月因早慧被人视为妖怪，三岁就被送走，关家对外宣布***慧极早夭，为了让人信服，族谱都没给她上。
如今关家只剩下她这一脉了，复仇的重担落在了她瘦弱的双肩上。
半晌，奚嬷嬷换了一个话题，好让气氛不要那么沉重，“那朱举人呢？”
“小姐你为何让人上门催债？”
关山月压下心底的仇恨，“你说朱富贵呀。”
“本小姐单纯看不惯他将别的女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被区区十文钱卖了出去。”
奚嬷嬷震惊得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那么大，这太不像小姐的行事风格。
又或者说有点小儿戏了。
罢了，小姐开心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便不再追问。
另一头，赵振南己经洗去浑身的污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有丫鬟给他端来热腾腾的饭菜，他狼吞虎咽填饱肚子，干枯的双眼重新焕发生机。
他认认真真挑选了十个善武的仆人，详细制定了明晚行事的计划。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清风狱的管狱官徐晓涛，得死！
次日晚上，万花楼，灯火通明，客人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小二不停地来回招呼客人，脸皮都快笑烂了，嘴角扯得生疼，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收敛了笑意，方得片刻的歇息。
当他斜眼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重新又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腔的热情从喉咙里喷发出来，“徐大人，里面请！”
徐晓涛身穿墨色缎子衣袍，腰系玉带，手持折扇，熟门熟路上了二楼的包厢。
“徐大人，可是要上一瓶青莲醉？”
“和以前的一样就行。”
小二得了答复，恭敬退了出去，很快就有人端一壶酒过来，托盘上还放了一盘桂花糕和八珍糕。
徐晓涛喝了两杯闷酒还没见约他的人到来，有点不耐烦了。
正当他想要拂袖而去的时候，一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衣着打扮华丽的夫人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徐晓涛的目光紧紧锁在这位夫人的身上，先前的愠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含情脉脉。
他弹身而起，快步走上前，扶住了夫人的细腰，开口便是充满着暧昧的斥责，“卿儿，你迟到了，该罚。”
被唤作卿儿的夫人是朱县县令的正妻汤阮琴。
徐晓涛有一癖好，那就是喜欢有夫之妇。
和他有染的女子几乎都是有夫之妇。
汤阮琴轻甩手中的锦帕，双眼含笑，凑到徐晓涛的耳边，悄声低语，随即轻轻笑了一声，拉开了徐晓涛的衣袍。
躲在暗处的赵振南看着衣衫半解的徐晓涛把汤阮琴按在圆桌上，一抹厉色藏于眼底。
他用手势唤来一个关山月给他的帮手，低语了几句，那人快步走出万花楼，消失在黑夜里。
路过的小二听着那克制的声音，咬着腮帮子嘀咕：“当我们万花楼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酒楼不是青楼！”
他太过气愤，没看见转角处的人，首接撞了上去，慌忙跪下道歉：“对不起！”
那人掠过跪在地上的小二，小二偷偷回眸一看，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