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叶栈
琉璃厂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时，沈青棠总要特别当心脚下的青石板。
晨露未晞的砖缝里嵌着金箔似的落叶，她提着月白旗袍的裙裾走过，香云纱料子簌簌擦过石阶，惊起几片沾着薄霜的叶子。
"小姐当心。"
瑞宝斋的伙计阿贵迎出来，接过她臂弯里裹着锦缎的紫檀木匣。
"今儿个当早值的又是王掌柜？"沈青棠向阿贵问道，青棠颔首，耳垂上的翡翠坠子跟着晃了晃。
父亲总说当铺的朝奉须得鹰隼般的眼力，可自打王掌柜上月在鬼市收了那尊鎏金错银的波斯熏炉，倒像是被勾走了三魂七魄，整日捧着本《金石萃编》翻得哗哗作响。
沈青棠掀开柜台后的藏蓝布帘，晨光从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正落在账册旁的红木首饰盒上。
盒盖半开着，露出半截孔雀蓝的织锦——是昨日那位太太拿来典当的明代璎珞项圈。
青棠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玛瑙珠，前厅突然传来争执声。
"我们少东家说了，这物件须得瑞宝斋最老的朝奉来看。"少年的声音带着刻意抬高的调子。
"若是新来的学徒，怕要走了宝。"
青棠将项圈轻轻放回丝绒垫，掀帘时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铜帐钩上，发出清越的响声。
柜台前站着个穿竹布长衫的少年，手里捧着个黄杨木盒，见她出来眼睛倏地一亮。
"劳烦姑娘掌眼。"
少年将木盒推上前，青棠注意到他袖口沾着几点朱砂，像是刚从拓印碑帖的案头过来。
盒里躺着本泛黄的《乐府诗集》，书页间夹着片半枯的银杏叶，叶脉间隐约透出墨痕。
"这叶子..."
她捏着叶柄轻轻翻转，残破的叶面上竟用蝇头小楷抄着半阙《上邪》。
墨色渗入叶脉，字迹清隽如竹。
"不是原书里的？"
少年摸着鼻尖讪笑："我们少东家说，若有人认出这叶子，便请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