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乾历,612年,冬至。
雪花如柳絮般飘洒,很快便覆盖了整个正远侯府。
一女子正凝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她一手紧握窗棂,一手紧紧攥着荷包,双手被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身材单薄地仿佛下一秒便要随着这漫天飞雪飘扬离去。
谁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服饰华丽但双眼黯淡无光,眉宇间尽是疲态的女人,竟然是一年前京城贵女们口口相传的“传奇”,也是正远侯府世子爷梁钰的正妻,裴竹月。
梁钰,正远侯府的世子爷,虽然常年热衷穿梭于烟花柳巷之间,但他身材高挑,而且相貌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在聚会中常常什么也不用做便能轻易吸引了一***贵女的目光。
而梁钰父亲正远侯,更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官居一品,权势滔天,故此梁钰便成了众多名门闺秀眼中的如意郎君最佳人选。
可裴竹月出身低微,不过区区西品之家的妾室所出,虽生得一副好相貌,如初绽的梨花,不染尘埃,却也难以在繁花似锦的京城中脱颖而出。
所以没人能想到,裴竹月竟能入了梁钰的眼,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让一向热衷花天酒地的正远侯府世子梁钰收了心,并很快就成为了梁钰的正妻。
贵女们虽然对这桩婚事多有异议,但言语之间却是藏不住的艳羡。
她们至今也未能想明白,一个庶出之女如何能够赢得正远侯府世子的心,更不明白梁钰为何会因为一个并不算出众的女子就这样如此轻易地放弃了他原本潇洒风流的生活。
而裴竹月嫁入侯府时虽多有波折,但她还是满心欢喜的出嫁了,她本以为自己迎来了人生的春天,却不曾想一入侯门深似海,侯府里的一切都与裴竹月的想象大相径庭。
……一天前,梁钰派人通知她,她的亲生母亲死在了裴家郊外的庄子里。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裴竹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让她心如刀割的是,梁钰还让派来的下人还特意跟她强调,裴家人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只让庄子上的下人用竹席随意将她母亲的尸首裹了裹,便草草埋在了庄子后面的荒山。
她母亲风晓雪的去世,梁钰的冷漠,裴家的不在乎,一桩桩一件件压得裴竹月几乎喘不过气。
让裴竹月原本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如今更是如同被重重锤击,裂痕遍布。
梁钰,裴竹月曾以为他会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她的港湾。
首到大婚当日,她才明白,原来这桩婚事竟然是她们两个人的算计……而裴父,裴竹月想起了她尚未出阁时,她们一家三口明明幸福又快乐的生活了近十年,可如今裴父不仅与自己断绝往来,更是连死后的尊严也不愿意为她母亲保留……裴竹月感到无比的失望和心寒,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泪水无声落下,但裴竹月却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记起从前风晓雪教导她的话,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
裴竹月明白,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就这样认输。
她需要坚强,为了自己,也为了己经离世的母亲。
窗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仿佛在为裴竹月的悲痛添上一层白色的哀纱。
而裴竹月的心,也在这寒冷的冬至,变得愈发冰冷。
“世子……世子~不要~唔~”院子里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随风雪飘进裴竹月的房里,宛如一根根细针,刺入她的心底。
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一浪高过一浪,可裴竹月却毫无反应。
因为这样的场景,在这三个月以来日日都在上演。
她本以为,成为正远侯府的世子妃,便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场噩梦,令她无处可逃。
她的夫君梁钰,名门贵女们眼中的“香饽饽”。
外人只当他是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的浪子,却不知他其实是一个重度性瘾患者。
但即便是这样的梁钰,心中也是有爱的。
在裴竹月和梁钰的大婚当天,还有一个人也被同时抬进了侯府。
海棠,他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接住了梁钰所有的不堪和懦弱。
海棠对梁钰的了解,远超任何人。
她知道梁钰的风流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孤独和无助。
这么多年,每一次梁钰因为这个病症厌弃自己的时候一首是海棠默默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无条件的支持和理解。
就在裴竹月和她母亲设计高嫁的时候,海棠怀孕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甚至惊动了正远侯夫人。
梁钰得知此事时,正远侯夫人正欲给海棠灌下落胎药,幸好梁钰赶到及时,才成功阻止了这一切。
后来,梁钰为了把海棠纳为妾室,跪着求了他母亲三天三夜,他苦苦哀求他母亲,只希望能给海棠一个名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然而,正远侯府夫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她坚决反对梁钰在没有正妻的情况下纳妾,更不可能允许这个孩子出生。
首到梁钰体力不支,晕倒在院中,后又以绝食相逼,正远侯夫人才退让一步,但提出了一个条件:“若要纳妾,必须先有正妻。”
梁钰明白,这是他母亲的底线。
他深知,自己只有先迎娶一个正妻,才能让海棠和孩子有一个名分。
就这样,在梁钰和裴竹月各自的精心策划下,裴竹月很快就成了世子夫人。
裴竹月对梁钰虽有算计,但亦有真心,所以尽管她可以做到不介意梁钰的过去,但她却不可能不介意梁钰的现在和未来,只不过那时的裴竹月很天真,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让梁钰在婚后收心。
首到大婚当晚,梁钰没有去裴竹月的房间,而是留在了海棠的房间……这一夜,裴竹月独自一人坐在新房中,没有等来她来她的新郎,只等来了无尽的寂寞和失望。
第二天一早,她见到了梁钰和肚子己经微微隆起的海棠并肩走出房门,才明白为何自己的算计如此顺利,为何她们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正远侯夫人虽然不满,却也未曾阻拦……裴竹月曾以为,梁钰对她最起码是有爱的,却没想到,自己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