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首都A市,酒吧。
暧昧的灯光打在青年清俊的脸上,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依稀看到那一头茂密的黑发和完美的下颔线。
他微微斜倚在吧台前,酒瓶在细白的手中轻轻晃荡,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唇角溢出来的酒顺着修长的脖颈向下淌,看着分外性感。
在酒吧的音乐声中,一阵不合时宜的***响起,是加拿大歌手Justin Bieber演唱的歌曲《Attention》。
“咦,怎么是这首歌,别有深意啊……”旁边一个扎着头发的俊秀男人故作惊诧,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姜若瑜微微抬眼,偏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瞬间闭了嘴。
姜若瑜看着手机上的陌生来电,思索了几秒钟,随后接通。
“你好,有事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酒意,语气礼貌又疏离。
“是姜若瑜吗?”
对方也是个男性,听声音似乎很年轻,声线也很好听,他问这话的时候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期待。
“不是。”
听到男人的声音,姜若瑜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不等对方回话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手机关机“哟,谁啊?”
旁边的男人好奇的问。
“骚扰电话。”
姜若瑜语气敷衍的说。
“我看不是吧……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点信任感?
接个电话连免提都不开,就这地儿,声音这么小能听见吗?
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都认识多少年了,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姜若瑜淡定接话。
“这么会现学现用,语文仿写怎么没见你拿满分啊。”
“哦,你怎么知道我高考语文135。”
他的语气很自然,好像这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东西,连炫耀的意义也没有。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装到了。
宋秋迟一脸愤然不平,看着姜若瑜转身要走的身影,他有些着急的说:“诶诶诶,这么早回家干什么?
你女朋友在家等你啊?”
“你怎么知道?”
姜若瑜瞥了宋秋迟一眼。
“我去,你真有啊?
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因为受过情伤,所以断情绝爱了吗?”
姜若瑜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宋秋迟,许久才慢慢开口:“怎么什么话都信。”
“回家吗?
我送你?”
跟着姜若瑜走出酒吧后,宋秋迟问。
“嗯,正好省了打车钱。”
姜若瑜十分不客气的坐进了副驾驶。
“就那点钱还计较,还不够我一脚油门下去的。”
“那自然是比不过你,我们这种山沟里出来的,能在这有口饭吃,不饿死就够了。”
姜若瑜仰头靠在后桌上,捏了捏眉心,语气散漫地说。
“那确实,我要是跟你这样的开局,早都找根绳吊死了。”
宋贺迟也调笑道,他将掉落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下,看了一眼姜若瑜,“安全带系上,我开车你知道的,要是不想死的话。”
姜若瑜很敷衍的扯过安全带系上,满不在意地说,“死了挺好,不用上班了。”
“切,装什么呢,有种你现在就下去一头撞死,我给你收尸,首接给你殡葬一条龙服务到位。”
“我家里人你帮我养,也不是不行。”
姜若瑜十分干脆道。
“得了,你这好不容易学业有成,找到个还算不错的工作,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好好过吧,姜医生,未来可期啊。”
宋秋迟看着姜若瑜笑了笑,他这次是真心的祝福。
“别扯,以后有病别找我,毕竟我不是精神科,怕不小心给你治死了。”
宋秋迟努努嘴没有说话。
“你呢?
没打算吗?
就这样过一辈子?”
姜若瑜歪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宋贺迟。
“我这样不挺好的,太上进的话,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们未必高兴啊。”
宋秋迟叹口气说。
姜若瑜没再说话,他们有钱人家的复杂关系不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够揣测透的。
宋秋迟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红三代官二代。
宋秋迟的爷爷出生在抗战时期,参加过诸多战役,战功显赫,当年也是个司令级别的人物,奶奶是个大家闺秀,五十年代的高材生,父亲是个市级别的书记,母亲是个国家级别的干部,其他叔叔婶婶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到了他们这一代,其他兄弟姐妹从商从政的都有,只有宋秋迟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废物,三代人中第一个酒囊饭袋。
宋母西十岁才有的宋秋迟,也是老来得子,他还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自然也备受宠爱,小时候也不好好读书,天天都是翻墙逃课,和校外人员鬼混,后来去英国读了两年水硕就因为惹事滚回国了。
回国以后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各种娱乐场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宋家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别作死去在法律的边缘蹦跶,混吃混喝等死一辈子也没问题。
至于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就颇有些渊源了,那时候姜若瑜还在上大三,因为缺钱在酒吧***。
宋秋迟第一次见姜若瑜是觉得他长得很像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虽然那都是过去式了,但他看见那张相似的脸还是恍惚了一会。
而且他觉得姜若瑜这人也挺意思的,这人刚好他又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性格,一开始姜若瑜对他有些爱搭不理,熟悉一段时间后,发现宋贺迟这个人虽然很不着调,但对朋友还算仗义,慢慢的关系也就好了起来。
虽然两人性格,经历,家庭背景都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不知为何,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姜若瑜所在的小区,宋秋迟嫌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你怎么还住在这破地方,我家狗住的地都比这好。”
“不然住你家吗?”姜若瑜语气平平的反问道,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下车。
“也行啊,回头让我妈认个干儿子,你比我争气得多,我妈就喜欢你这种上进的。”
他这语气挺认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你们家我可无福消受,到时候九子夺嫡我怕自身难保。”
姜若瑜摇了摇头。
宋秋迟家两个哥哥,其他叔叔婶婶家一共五个孩子,他们家这一代刚好八个孩子,还好首到现在也没有人生第九个,不然就真的挺戏剧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宋秋迟收起玩笑,有些严肃的说。
“知道不该说那就别说了。”
姜若瑜对他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那个谁回来了。”
生怕姜若瑜下车走了,宋秋迟连忙将车门锁上然后飞快说出这句话。
语速快的让姜若瑜连捂耳朵的时间都没有,他放在门把上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然而语气依旧镇定道:“哪个谁?不认识,说人话。”
“你在这装什么呢?
除了那位林少爷还有谁啊,你的旧情人。”
他的语气带着些揶揄的味道,似乎很期待姜若瑜的反应。
能被宋秋迟调侃称作少爷的,也就一个人,提到这个人姜若瑜只感觉一阵头疼,他很不想这个人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可偏偏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只能继续强装冷静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他可能早都不记得我了,你这么在意他,找他去,跟我说干什么?”
“咦,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提前知道了?
不对啊,我掌握的应该是第一手消息啊。
难道那个电话……”宋秋迟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开门。”
姜若瑜用力推了一把车门,语气强硬道,他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姜若瑜似乎有些生气了,宋秋迟连忙将车门打开,“行行行,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想问,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应对啊?那祖宗疯起来能给你那小破屋都给掀了。”
姜若瑜没回话,下车后,头也没回的从破败的小区中回到了出租屋。
整个出租屋也不过二十多平米,狭小又逼仄,破旧的家具物品挤满了整间屋子,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逼迫的人喘不过气,好在屋子的主人还算爱干净,东西摆放的整齐简洁,让人能在这立锥之地缓口气。
姜若瑜走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冰凉的冷水在身上肆意流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冲淡他心里的烦躁。
洗完澡后他打开关机的手机,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来自于同一个陌生号码。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为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些事情都结束了。
他只是想在这个城市有一个立足之地,这个要求很高吗?
为什么他的生活刚有一点起色,就有麻烦事缠上他,那个人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在黑夜中暗暗吐着鲜红的信子,紧紧缠绕在他的颈上,令他窒息。
他明明己经换了手机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若瑜想了想,便自嘲的勾唇一笑,以那个人的家庭背景,想要调查一个人的信息也轻而易举,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所以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唾手可得,普通人在他眼里就像只蚂蚁,怎么爬都爬不走,只能在他的手里被肆意的把玩凌虐。
算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明天还要上班,他的精力也不容许他将思绪拉的那么久远。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临期的牛奶,几口喝完后就躺上床,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
这几日确实有些累了,有时候一天要做好几台手术,不仅腿站的发麻,脑子和眼睛也使用过度,实在是心力交瘁。
他闭上眼睛,很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