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着肺叶里扎着的第七根缝衣针醒来时，灵堂的腐臭味正顺着牙缝往脑浆里钻。棺材盖内侧布满新鲜抓痕，那些带血的沟壑拼出个歪扭的"饿"字——是娘临死前用顶针划的。供桌上三碗倒头饭冒着热气，米粒间蠕动的白蛆拼成我生辰八字。
"红姑该换孝了。"王瘸子杵着人骨拐杖挪进来，右眼窝塞着个雕花铃铛。他甩过来件寿衣，袖口密密麻麻缝着死人的指甲盖，"穿反了就见得着你娘。"
我摸到衣襟内侧的硬块，掰开蜡封掏出血淋淋的账簿。突然手腕一紧，账房陈先生的手从墙里穿出来，青紫色的指头捏着半截粉笔在我掌心写：亥时三刻带秤来。
地窖传来锯木头声，二十七个被毒哑的见证者正在分食棺材板。赵裁缝的剪刀抵住我后腰时，我咽下含着的那口尸油，对着他新续弦的小媳妇笑："叔，当年你往我家井里撒骨灰时，用的可是这把剪子？"
供桌上的长明灯爆出个灯花，陈先生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右手疯狂在墙面演算。粉笔灰簌簌落下，我认出那是粮仓的出入账——1959年的借粮数正好对应今早坟头的新土方数。
子时打更声混着野狗嚎叫传来时，我已经站在粮仓铁门前。李屠户提着盏人皮灯笼，油光里浮着张女人的脸。"红药，你爹偷粮那晚..."他话音未落，我抡起秤砣砸碎他膝盖骨，碎骨渣飞进灯笼惹得那张脸尖声大笑。
地窖暗门在第三声鸡叫时开启，二十七具棺材围成个圆圈。最中央的槐木棺盖突然炸裂，我娘穿着陪葬的绣花鞋跨出来，脖颈处缝着张泛黄的检讨书。她歪头吐出三颗带血的乳牙，正好拼成王瘸子家祖坟的方位。
"该收账了。"娘的手指点在我眉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下爬。供桌上的倒头饭突然沸腾，米粒间浮出张完整的人皮地图。我扯开孝衣，胸口的旧伤疤开始渗出黑油，那些蜿蜒的痕迹与地图上的运粮路线完美重合。
粮仓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时，我正用秤钩挑开李屠户的喉管。他的血喷在墙面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