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城市浇成模糊的倒影，警戒线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林夏的解剖刀在指间转出冷光，医用橡胶手套上沾着的泥浆正被雨水冲刷成蜿蜒的暗河。她凝视着河滩上俯卧的尸体，忽然想起三天前解剖室玻璃柜里那只蓝蝶标本——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翅膀呈现出诡异的钴蓝色，翅脉间细密的裂痕与眼前尸体背部的对称性伤痕如出一辙。
"林法医！"实习生的呼喊混在雨声中。新来的小警察抱着物证箱踉跄跑来，胶鞋在湿滑的鹅卵石上打滑，溅起的污水沾湿了警戒线外举着手机的人群。林夏瞥见那些闪烁的直播补光灯，想起今早局长拍着桌子强调"舆情管控"时暴起的青筋。
她蹲下身，探照灯将尸斑照成青紫的浮雕。男性，35-40岁，后颈有陈旧性烫伤，右手中指第二关节因长期握笔变形。当指尖触到腕骨内侧的针孔时，解剖刀"当啷"坠地。那个芝麻大小的创口边缘光滑得反常，就像父亲失踪前夜，夹在研究笔记里的显微照片——1998年连环失踪案第7位受害者的致命伤。
"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她开口时才发现声音沙哑，"但尸僵程度不对，凶手做过冷冻处理。"雨滴砸在尸体***的脊背上，弹起细小的血珠。这不该是盛夏暴雨该有的效果，除非......
"林姐！"实习生突然尖叫。尸体左耳后渗出荧蓝色液体，在泥水中蜿蜒成发光的溪流。林夏用镊子挑起一滴，液体在试管中发出轻微的爆鸣。"是低温保存剂和荧光藻提取物的混合物，"她对着执法记录仪陈述，"凶手在解冻尸体时添加了延时反应试剂。"
刑警队长周怀安的黑伞在这时切入她的视野。男人将平板电脑递来时，袖口掠过淡淡的沉香味——这与他三天前在结案报告会上砸碎茶杯时的暴烈判若两人。"监控拍到二十二个围观者，"他点开视频，"但真正有趣的在这里。"
画面右下角，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赤脚立于梧桐树后。长发被雨水黏在脸上，食指竖在褪色的唇瓣前。周怀安放大她脖颈处的条形码，林夏突然按住暂停键："这不是印刷体。"金属光泽的纹路在像素点间流动，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和十年前一样？"周怀安的声音擦过耳际。林夏猛然回头，发现两人的呼吸近得能看见白雾纠缠。她想起警校毕业典礼那日，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撑着黑伞，将父亲失踪案的卷宗拍在她面前："你以为逃避就能摆脱噩梦？"
平板突然震动，新闻推送撕裂雨幕：《悬疑作家白露新书〈雨蚀〉签售会突发血案！神秘***对应未破悬案细节》。配图中，穿着香槟色套装的女人倒在签售台上，手腕伤口涌出的鲜血在精装书上汇成诡异的乐符。林夏放大图片，看见血泊边缘尚未干涸的荧光蓝——与尸体渗出的液体完全相同。
"技术科报告。"周怀安划开死者紧攥的左手，半枚银杏叶状金属片泛着幽光，"这枚生物芯片的量子加密方式......"他顿了顿，"与当年林教授实验室失窃的‘茧’项目样本同源。"
河对岸传来夜枭的啼叫，林夏的镊子突然刺入尸体的肋间。腐烂的皮下组织里，荧光绿符号如夏夜萤火般次第亮起，排列成螺旋状的双链结构。她的手开始颤抖——这些符号跃动的频率，竟与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里的摩斯密码完全一致。
"通知特案组，"周怀安突然按住她抽回的手，体温穿透两层橡胶手套，"这具尸体不是结束，是凶手寄给我们的邀请函。"他的拇指擦过她虎口处的旧疤，那是十四岁那年为保护父亲笔记被歹徒划伤的痕迹。
暴雨在话时骤然加密，尸体腰侧缓缓浮现暗金色纹身。林夏的瞳孔剧烈收缩——独眼鹿图腾的每一根绒毛都完美复刻了她童年涂鸦本上的图案，而那个本子早在父亲失踪当夜，就随着实验室大火化作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