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心都是偏左的,还有少部分人的心脏却长在右边。
人心不居中,自然会带有偏见。
圣人尚不例外。
就更别提家里只种着不到百亩地的小地主:林麟发了,心都偏到他家祖坟不远处的臭水沟子里去了。
“爹,俺求求你,给俺支点银子,救救狗蛋儿吧,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就算俺跟您借的,还不行吗?”
林家村里首屈一指的三进大院正中间。
一位身穿麻布衣服的消瘦妇人,正双手紧张捏着衣角,站在那里,忐忑的看着上方,坐着那人。
那人正是他的公爹,林麟发。
四十岁左右,衣着锦缎的林麟发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好似面前无人一般。
他挥了挥手,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大儿子林有德,将茶盏递给他。
接过茶盏后,他扫了一眼那妇人,低下头,拿起茶盖,专心拨弄起漂浮起来的茶叶末来。
茶叶碎的很,很明显不是好茶,他拨了好半天才将茶末拨到一边。
趁着茶叶末被拨弄到了一边,他赶紧低下头,沿着杯沿吸溜了一口。
茶汤入口,便闭上了眼睛,品了起来,那脸上的陶醉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仙茶呢?
院中的妇人,虽焦急异常,可也不敢出声打搅。
茶汤的苦涩在口腔中回荡,最后,跟唾液里未消化的淀粉混合在一起,回甘涌现。
林麟发咕嘟了几下,一仰脖,将茶汤咽下了肚子,这才睁开了眼睛。
“不愧是五文钱一斤的茶叶,就是比一文钱一斤的好喝,喝到嘴里,入口微苦,细品一会,便觉回甘,好茶,好茶啊!”
他感慨了一番,这才将目光看向院中神色焦急的妇人以及妇人身边脊背微驼的农汉。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院中的妇人。
“若莲啊,不是爹不给你拿钱,别看咱家虽然在这林家村算个人物,可放在外面,屁都不是,你要不信,大可出去打听打听,这年头,哪个地主家里还有余粮啊?”
“再说了,你没听,村东头的李郎中,昨天说的嘛?狗蛋儿的伤太重了,吃汤药也能吊着这条命。”
“就算是救回来,那也是个活死人!”
说到这,林麟发痛心至极的叹了一口气。
“唉,说白了,这都是狗蛋这孩子的命啊!”
“你这当娘的,真忍心看孩子受这罪?”
“你放心,好歹爷孙一场,等狗蛋儿走了,爹给你支半两银子,给他选个好墓地,也算全了这一场缘分。”
“等日后,等你身子养好了,实在不行,再跟林山要一个吧!”
严若莲本就忐忑的心,在林麟发这近乎无情的话语中,一步步的滑向了万丈深渊。
嫁到林家八年了,对于这个公爹,严若莲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本以为,看在狗蛋儿是他亲孙子的份上,就算是不愿,他多多少少也会拿点银子出来。
可现在,她算是真正的领教了一番他这公爹的吝啬。
不仅,一文钱都不愿意拿,竟然还说出让孙子就这样死去的话!
这是一个做爷爷的人,该说的话吗?
他月月给读书的大儿子林有德,拿银子去县里读书,不也拿的挺痛快的吗?
什么没有汤药费,还不都是托辞?
无非,是觉得她家狗蛋儿是老二家的孩子而已。
要是受伤的不是狗蛋儿,而是他大孙子,他还会说这样的话?
到时候,别说汤药费了,恐怕就是要他倾尽家财,怕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后面说的,愿意掏半两银子的丧葬费,安葬横死的狗蛋儿,你以为这是他慈悲心发作?
还不是因为怕狗蛋儿横死,玷污了林家的风水嘛?
严若莲看着林麟发的脸,越看越是厌恶,好几次,她都想一走了之,不再看林麟发的脸色,
可她一想到,她的狗蛋儿还在等他救命,她也只好忍住这种厌恶。
她定定的看着林麟发,深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爹,求求您了,给俺拿点钱吧!”
严若莲说完,就不停的在地上磕起了头来。
磕了好一阵,她的额头都青紫了。
林麟发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像是看猴戏中的猴子一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严若莲坐直了身子,拉向旁边的林山的裤脚,想让他也帮着求求林麟发。
“当家的,你倒是说个话啊,你这当爹的,就这么狠心,忍心看着咱家狗蛋儿就这么丢了性命不成,他才六岁啊,他还那么小!”
到底是枕边人,严若莲声声泣血的哭声,让林山动容,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从小到大,林山没少被他爹以及他大哥林有德的打压,一直活的谨小慎微。
这二十多年来的打压,让他看到他爹,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身上哪有一点林家二少爷的样子,反倒像是个来做客,处处都要看人脸色的穷亲戚一般。
他大哥五岁的时候,被他爹送进了学堂,成为了一个读书人,考取功名,为家族争光!
同一年,他只有三岁,却被他爹送到了田里,成为了一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日夜辛劳供他哥读书。
他也才比他哥小两岁而已,林山不是没问过为什么。
可每次换来的不是毒打,就是不给饭吃,久而久之,他也认命了。
现如今,他都二十三岁了,孩子也六岁了。
结果,林有德连个秀才的功名也没考上,到现在还是个童生。
林麟发也不死心,月月拿银子给他大哥,让他去县里走关系,期望能用这样的方式,得个秀才的功名。
就这,林麟发还觉得老林家终于出了一个读书人,出去后提起林有德都觉得面上有光。
二十年的时间,林山就算再愚笨,也看清了,他在他爹心里,就是比不上他大哥。
要说原因的话,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是老大。
现在,为了狗蛋儿,他不想再忍了。
他说什么也得豁出去一回,让他爹知道知道,他林山也是有脾气的,不是面团捏的。
想到这。林山绷着脸,上前一步,开口道:“爹…”
“闭嘴,这哪有你插嘴的份,看见你我就来气,没看,我正跟你媳妇说话呢吗?”
林麟发严厉的话语,将林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击的粉碎。
林山嗫嚅了一阵嘴唇,看着林麟发沉着的脸,想说的话,也都憋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他低下头,看到严若莲望向他的乞求目光时,心一横,便跪在了严若莲的身边,一副死也不离开的样子。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反抗林麟发,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又有些可笑。
可这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
尽管严若莲心里清楚,自己指望不上林山,可在见到他被林麟发一句话就喝退时,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她收回看向旁边的林山的目光,抬起手,抹了两把眼泪,眼神决绝的看向林麟发。
“爹,您当真对狗蛋儿见死不救?”
不等林麟发回答,她继续自顾自说道。
“我怎么听别人说,狗蛋儿这孩子这么严重伤势,是百福打的啊?”
说到这,严若莲露出了一抹凄惨的笑容,
“爹,您说!狗蛋要是死了,百福这算不算是杀人啊?”
“ 您说,这杀人犯的爹,还能继续考功名吗??”
严若莲的话,像是往古井无波的井中,扔下了一块巨石!
登时,就让林麟发还有林麟发身后,站着的林有德两口子无法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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