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正好,但迎面吹来的风还是带有暮冬的一丝冷意,阳光洒落在高低不平的树林间,叶子的尖尖抖落珍珠似的日辉。此时正是晌午,明媚的阳光好不迷人。
沐安雅坐在马车中,白皙的手指抱着一个不大的暖炉,这暖炉她一年四季都没有离手过。那暖炉上的龙凤被工匠雕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样子仿佛要一跃而起,在空中飞舞。车中有些闷,她掀起窗户的一角,往外看去,清新的空气涌入整个马车,好不舒适。
窗外,朱红色的宫墙,配着深绿的瓦片,从墙头探出的一抹绿意,无不预告着春天的来临。
马车在纵横交错的宫道上“麟麟”的行驶着,黑色的骏马和它白色的鬓毛,以及穿戴整齐的马夫都让这寂静的皇宫增添一丝生机。
“吁——”
沐安雅回过头,漂亮的眸子惊喜的亮了亮。入眼前的是一个黑色、强壮有力的宝马,黑色的鬓毛覆满它的脖颈,它的眼神像是块金子一般,坚定有力,而它上面坐着的人,是她最爱的皇姐!
“二姐!您也在这里!”宁乐公主抬起眸子,那是弯弯柳眉下的一双眸子,灿若繁星,明静澄澈。她浅浅一笑,双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我要去看看父皇,不如姐姐跟我一起去吧!正好您云游四方归来,还未去看看父皇呢!”
“好,只不过……”
还没说完,又是一人来到马车旁。
“二公主,宫中不得驾马疾行,您又忘了?”身着黑色盔甲的高大男人携着刀剑,一路轻功追来,最后,稳稳的落在二公主骏马的旁边。若是仔细看,这名侍卫还是有些小帅的,他浓密的剑眉,宽阔的额头,挺拔的鼻梁,相比于军中的那些糙汉子,他也算是个军中的美男!
“好不容易带着风炎回来,不让它放纵一下,岂能说的过去?”二公主沐阳拍了拍跨着的马,自豪的说着。
人人都知道,这匹汗血宝马是皇上送给二公主当生辰礼物的,二公主很是疼爱它,以前,这马掉了一根毛,她都要收藏起来。
“那也不能在宫中放纵。”执拗的话语从这个固执的人口中说出来,似乎一切都是这么合理,但是这么固执的人,还是遇上最爱反抗、最爱顶嘴的人了!
“本公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就碰上你这个不顺心的家伙!”她抱着手臂,扬起下巴,眼底满是不服。
这名侍卫不语,但是从他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和他那紧紧绷着的脸庞,就看出他的态度强硬,似乎公主只有不驾马奔跑,他才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就这一次,下次本公主绝对不会这样了。”二公主见说不过他,只能先服软,然后悄悄对沐安雅眨眨眼睛,最后……
跑!
当然要跑啦!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可能会被这个侍卫管住呢!要不是因为他,她还可以跟妹妹多说说话!天天摆着个臭脸,吓唬谁呢?她沐阳生性自由,绝不会被束缚!就算是父皇,她也要辩论两句!
沐安雅心领神会的对车夫招招手,示意他驾车离开。小时候,她和二姐姐经常玩游戏,每次有消息的时候,二姐姐都会朝她眨眼。如今,她又想起了童年时光。
“驾!”沐阳高声喊着,双腿用力蹬着马蹬,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只留下一道飞驰而去的身影。反应过来的侍卫又连忙追去,但在途中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捡了个什么东西,便耽误最佳追赶时机。
“这丫头。”那名侍卫无奈的说道,反正他也追不上,倒不如不追了呢!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上悬着黑色金丝楠木,上面用端端正正的字镌刻着“御书房”三个大字,宫殿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一股庄重之感。
沐安雅抱着暖炉,小心的跳到地面上。忽然,从御书房跨出一位挺拔的男子,一身紫色的袍子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嘴唇,只是一眼,就让世人难忘。沐安雅仔细的从远处凝望这位手握重权的男子,心中暗暗感慨∶即使之前在画卷上看过一次,但是真正去看他,他周身的气势也不容忽略。
突然,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她看到丞相他那久经官场、精明的眼睛,沐安雅心中慌乱,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不自然。好在,丞相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他疏离的神情让沐安雅心生疑惑。
她见过许许多多官员,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如此的气势,为什么这位丞相不像其他官员那样大腹便便、一身胭脂俗味,反而有些——出淤泥而不染?
“妹妹,姐姐来迟了!”黑色的汗血宝马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视线,不一会儿,她就看见红色劲装的美人一跃而下。
“怪了,我的平安福怎么不见了?”她小声嘀咕着,却还是被沐安雅听见,她垂眸思索着,似乎也在想着平安福去了哪里。
“我们走吧!”沐阳揽过沐安雅,两人并肩走进御书房。刚跨进御书房,两人就听见充满怒气的自言自语声在空中回荡。父皇怎么这么生气?沐安雅皱皱眉,担忧的想道。
“儿臣参见父皇。”
“宁乐参见父皇。”
凌乱不堪的桌前,坐着一位略微发福的男子,岁月的流逝在他的额头留下痕迹,他的眉尾间,由于早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刀伤,若隐若现。他面前堆着如小山峰一般的奏折,用狼毛做成的毛笔,不规不矩的耷拉在墨水中。他抬起头,见到来人后,终于不再愤怒的咆哮,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你们怎么来了?阳儿回来了?”
沐阳别扭的低下头,似是还像在赌气的回答道∶“回父皇,儿臣回来了。”
大殿里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色大龙,分外壮观。
“安雅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父皇关心。”
一阵沉默过去后,沐阳终于按耐不住,说道∶“儿臣还有事,就先告辞。”
得到父皇的应允后,沐阳急急忙忙的从皇宫里溜走,她走到门口,朝着远处的飞鸟,不禁感慨道∶“自由可真美好啊!”
殿内……
沐安雅走进皇上——沐闻身旁,抬起眸子,问道∶“父皇,刚刚走出去的人是谁啊?”
沐闻诧异的抬头,似乎在想她为什么会向他打听这人,他洪厚的嗓音响起∶“那人是丞相夜安泽,年纪十九,也算是新起之秀。”
沐安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丞相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父皇说来听听,说不定安雅也能解决呢!”
沐闻闻声扶额,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烦闷的说道∶“扬州旱灾,朝廷送去的粮食总是不知所踪,百姓流离失所!”
“安雅,你鬼点子最多,不妨为父皇出出主意?”
沐安雅放下暖炉,朝着身后的国家地图走去,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各省。
一盏茶后……
“父皇,不如把丹红湖的水引进扬州。”沐安雅提出自己的意见。
“但是引进工程耗时耗力,不妥。”皇上靠在龙椅上,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宁乐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们借苏安运河,来运丹红湖的水,虽然要挖一点渠道,但是只需两三天,就可以引水入扬州。”
“我们可以再派一批人去看押粮草,水路二方面兼得,当我们的人到扬州,水也正好引进扬州。”
沐安雅用木柱头在地图上指着扬州、丹红湖、苏安运河,一番解释,连皇上都被她说服了。
“若是父皇不放心,宁乐请缨去看押粮草。”沐安雅来到书桌前,叩首说着。
“父皇自是信任你,但是你的身体…路上颠簸,怕是不适啊!”沐闻担忧的望向她。
“无碍,经过太医院的治疗,宁乐已经快痊愈了,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真正痊愈。”沐安雅勾起唇角,仿佛在为父皇关心她而高兴。
“那倒是可以,不如再让朕思考一下,再派一人与你同去,路上也会有个照应。”
沐闻喊来在门外守候的公公,拟旨后,沐安雅便离开了御书房,来到前面的御花园。
园中百花只是开了个花骨朵,唯有一处,芬芳馥郁。那是水仙,遇水成仙的一种花朵,若是在12月种下花种,一月便可开花,也就是现在——一月。
近看水仙,水仙一身冰雪,盈盈一水,宛如水中仙子,凌波微步。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沐安雅不禁吟唱起一位名人的佳句,不待她说完,一道暗沉的声音从花间传来。
“是谁招此断肠魂,种做寒花寄愁绝?”
沐安雅闻声望去,正巧对上那双迷人又危险的眼睛。近看,那双好看的凤眸原本平平无奇,但是眼尾的一颗美人痣却为这么一张妖孽脸,增添一抹魅惑之色。
果然,美丽的男人都是有刺的。
谁知道这么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子,竟是个手段狠辣,而且性格阴晴不定的呢?
“宁乐公主若是想赏花,最好两个月后再来,那时百花齐放,倒是壮观。”丞相夜安泽注视着她,锋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
“好,多谢丞相提醒。”沐安雅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颊上悄然爬上一丝红晕,她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