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地面上似乎又下雨了。
我抬起头,石头里渗透出的水滴断断续续地打落下来,滴到地上尚未消失的水坑里,泛起一层层波纹。
水滴溅入旁边的火把里,周围的光便忽明忽暗起来。
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水里倒映的我,是一只绿眼黑猫。
脖颈处有一层白毛,像是围了一条白领巾。
但此时,原本那柔和的白毛,己经被周遭荡起的灰尘给染色了,变得灰扑扑的。
不过我并不在意,在这个肮脏混乱的地方,沾染灰尘是常有的事。
不过,我还是会做好定期清理,毕竟身体脏兮兮是很难受的事情。
我用爪子沾了沾面前的水,抹到自己胸前的毛发上。
这里不太安全,我跑到一个不会有人走动的地方——两个错落分布的房子的夹角间。
这里是我偷闲的时候常来的地方,旁边围满了破木桶,很是隐蔽。
木桶当然没有储存任何吃食,在这贫民窟一样的地方,能吃饱饭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阴暗又潮湿,木桶己经腐朽,发出难闻的味道。
虽说猫咪的嗅觉更为灵敏,但一苏醒就在这环境恶劣的危险地盘也是无可奈何。
在这寸草不生的地下街,怎会有清新的香氛。
我只是一只猫。
进了那扇门后,我便出现在这里。
这个地洞下的环境貌似也没比那片黑暗的地方好很多。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里有的并不只是黑暗,在这片地下街存活需要残酷的竞争。
哈,从一个地狱踏进了另外一个地狱么。
大多数房屋都低矮破旧,房顶上砖红色的瓦片破烂不堪,瓦片丢失的地方,遍布大大小小的破洞。
或是空气太过潮湿的原因,灰白的墙壁上遍布裂痕和霉菌,以及脆弱的墙皮脱落后露出的红色砖块。
此外,有的墙壁上还残留着莫名可疑的红色痕迹。
我从窗台跳到房顶上,往远处望去,山坡上坐落着相差无几的房子,像一块块生锈的铁板摆在一起,显得拥挤且压抑。
房间里散发的灯光为这巨大的黑色洞穴提供了许多照亮。
在这里,虽说没有阳光,但采光却意外的很好呢,这个洞穴看上去竟然异常的明亮。
顶层是一望到头的石壁,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上面遍布着钟乳石,水溶液自上而下滴落。
这里西处分布着连接顶层和地面的巨型石柱,巨大的石柱支撑起了这整个地下街。
这巨形柱子真的能支撑这庞大的地下城吗?
这个地下城的寿命又能有多久?
我心中的疑虑一个接着一个,却也没有答案。
若不是这里的人类生活的这么凄惨,我也许会感叹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铸造了一个如此之大的溶洞。
按人类的时间概念来算,目前是824年,我来到这里大概有了十余日之久。
在这没法用太阳去区分黑夜与白日的地方,人们依然在计算时日呢。
当我一路走过几条街道时,我或许明白了。
在这个被抛弃的世界,被折断羽翼的人们依然向往着阳光与大地。
在这里生长的人们十分艰难困苦,有些人似乎己经饿得精神恍惚,贴着墙壁无力的坐在地上,脑袋低低地垂下,或许是昏过去了,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力气动弹。
看似恋人的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也许正徜徉在梦中。
也有人低沉地趴在桌子上一瓶瓶的灌酒,椅子旁散落着酒瓶,瓶口的缺口像是这些人残缺的灵魂,如影随形的黑暗伴随着他们,无法逃离。
很多的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空气中仿佛浸满了无法消融的悲伤,如此窒息。
不过,也常有打破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事情发生。
贫穷、饥饿、疾病。
这是一个容易滋生阴暗与邪恶的地方。
人性的自私与贪婪迸发,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
抢夺与违法交易是这个地方常有的事情。
根据这里人们的描述,这是为了躲避巨人的攻击,人们在某段时期曾研究过居住在地底下的可能性,并且实施了这一计划。
但最后,移居计划终止,遗留下来的废墟便成了穷人以及罪犯的巢穴。
阴井暗渠,对见不得光的老鼠来说最好不过了。
如今这里己经成为连执法负责维持秩序的宪兵团都避而远之的三不管地带,犯罪现象多如牛毛。
我并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可怕的巨人是什么,听形容好像是巨大的人类并且以人类为食。
我有些想象不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残酷吗?
思绪回拢。
我舔完毛,前爪伸首,身体往下压着伸了一个懒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虽说来了十余日,但这个庞大的地下城我还未走遍。
既然目前无望出去,那就再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世界好了。
在这个地方,一只猫都要比那些底层居民要更容易生存。
身体娇小,步伐轻盈而安静,跳跃力也很好,可以敏捷的跳上高处,在有些时候也方便躲避。
“喂,今天伺候你的那女人滋味怎么样”一个男人淫笑着。
嗯?
我从窗台处探头往下看,只见说话那男人勾搭着一个较矮男人的肩膀。
“别提了,那***光头多收了我钱,说是给我分一个好货色,结果活儿没完那女人就晕过去了。”
说话的男人泄愤似的一脚踹翻了小摊旁的凳子。
“啧,这一笔我得多干一天苦力才能赚回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了,我有些好奇的往那男人刚出来的房子里走去。
我轻轻地进了门,柜台后坐着一个略显肥胖的光头男人,满眼精光地在数着货币,呲着一口豁牙,嘴中时不时发出得意的轻笑。
他背后的墙壁上挂满了钥匙,偶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
里面空间并不大,摆了几张桌子,桌上的人们推杯碰盏,大声吵闹着。
我虽不太懂,但总归是一些不太好的话。
桌子上有吃有喝,他们似乎过得不错,我如此想。
我并不想惊动任何人,不然等待我的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揍一顿,我还不想死去。
我转头进了右边的走廊,外侧还稍亮一点,深处很黑,像是一条无尽的隧道,仿佛进去便再也出不去一般。
“别笑了,你这该死的***。”
一个八字胡的男人大声骂道。
“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如今在这里撒钱却还妄想着能买到地上居住权?
哈哈哈哈哈。”
“哼,不都是一起死在这里的命么。”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静。
八字胡男人慢悠悠喝起了酒,笑话他的那人反倒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嘁”“有酒真好啊呵呵呵”那人沉下的脑袋又拔了起来,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哑的话。
又恢复了满面红光,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一群酒鬼。
我回过头,注意到走廊左侧的第一扇门并未关紧。
外面的光线延伸至里面,我甚至能看到里面破旧的地板。
我轻轻从那门缝里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