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明黄色的身影正伏在案前认真的批阅奏折,手中拿着毛笔时不时的在上圈圈点点。
李一垂首快步走进道:“陛下,户部尚书季大人求见。”
姜卿礼从奏折中抬头,沉思片刻让他去领人进来。
“臣,参见陛下。”季淮晏掀袍跪地行了个大礼。
没料到早已被先帝免去行礼的季淮晏会有此动作,姜卿礼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过去扶起他,“季爱卿不必多礼。”
季淮晏顺着皇帝的力道站起身来,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东西递了过去,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臣承蒙先帝厚爱,得此令牌,但眼下臣身体每况愈下,思来想去,还是将令牌交还给陛下最为妥当。”
姜卿礼闻声看去,等看清楚他手上是什么东西后,心中一跳。
是隆恩令。
季淮晏年少成才,学识渊博,见识独到,十三岁便中状元,十七岁就当上了户部尚书,现如今也不过十九,就已经在朝堂之上做出众多利国利民的举措。先帝曾多次赞赏他的能力,更是在临终前赐给他一枚独一无二的令牌——隆恩令。持此令者有不过问上下直接调动国库的能力,还可以在不同意皇帝调银的情况下免除帝王的责罚。
拥有此令的季淮晏在新帝上任,腥风血雨的换代中仍然带着季家安稳如山,就连权倾朝野,凶狠残暴的摄政王也对他心有忌惮,未曾动他。
可现如今,季淮晏竟然要主动交出来。
姜卿礼看向季淮晏的目光深沉了几分,问出来的话却依旧平淡又带着威严,“此令是父皇临终前赐予爱卿的,这送出去的东西,皇家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隆恩令是先帝对臣的恩赐与信任,是希望臣可以尽心尽力的辅佐陛下。但臣的身体状况您是了解的,上次一个小小的风寒,就使臣昏迷了两日,臣现在拿着隆恩令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陛下心思敏捷,明辨是非,实乃明君,先帝担忧的事是万不会发生,与其让它在臣手里遭人惦记,日后引来不必要的祸事,还不如将这隆恩令交还于陛下。”
对于他的这一番话,姜卿礼很是受用,毕竟自古没有哪个皇帝不喜欢听人说自己是位明君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令牌上,伸手接过来无意识的摩挲着,有些不敢相信这令牌就这么轻松的拿了回来。
自他登基同皇姐一起稳定朝政后,他就盯上了季淮晏手中的这块令牌,国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极其重要,但它除了皇帝自己还掌握在其他人手里,这让姜卿礼如何心安。
现在季淮晏主动的交权,无疑是解决了姜卿礼心中的一个大患。
“既然季爱卿心意已决,那朕就成人之美,放爱卿过轻松日子。”
季淮晏闻言又行一礼,垂下眉眼恭敬道:“谢陛下。”
收回权心情正好的姜卿礼,正打算再跟季淮晏假意假意时,就听见李一又进来禀报:“陛下,摄政王殿下来了。”
“皇姐?”姜卿礼的眼睛一亮,方才身上的肃气消散了不少,阔步走向门口迎了过去。
季淮晏闻言也跟着转身看去,说实话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位史上第一位女摄政王。
新帝登基已有两年,但摄政王却鲜少露面,各种宫廷宴会几乎不参加,上朝也只是零零散散的上过几次,但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撤别人职。久而久之,大臣们每日上朝前都会不约而同的祈祷,摄政王今日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季淮晏就不会祈祷,相反,他倒挺希望摄政王出现在朝堂上的,旁人都说摄政王冷心冷情,嗜血残暴,但他看见的是每一次摄政王出现在朝堂上就会有一个贪官污吏被拉下台,朝堂的风气就更加的清明。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摄政王是一个好人。
思绪间,门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参见摄政王殿下。”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乌黑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发带系在身后,姣美的面容如美玉般,眼睛细长,眼尾平滑上翘,目光深邃,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心生畏寒,不敢与之对视。
但偏偏季淮晏在女子进来的一瞬间,就与其视线交汇。
当下心中一惊,连忙转移了视线,抬手微微欠身:“见过摄政王殿下。”
“皇姐!你怎么来了?”姜卿礼视线一直跟着姜以冉,眼中的光更甚。
姜以冉的目光从季淮晏身上扫过,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姜卿礼:“不是陛下传信来说奏折有问题,让本王速来。”
“啊……哈哈。”姜卿礼也没想到自己批奏折时突发奇想给皇姐飞去的信鸽能这么快收到答复,而且还是人亲自立马来的。
他只是有半月未见皇姐,有些挂念罢了,毕竟当了皇帝连出宫都是件难事。
一旁的季淮晏偷摸看了眼方才在自己面前还威严十足的陛下,哪曾想到了摄政王殿下面前,竟变了副嘴脸。
不过这也让姜卿礼多了几分真实性,皇帝年少登基,年仅十四岁,现如今也不过十六,放在平常人家还是个上学为主,会顽皮捣蛋的年纪。
姜以冉也猜到了,看向姜卿礼的目光柔了几分,“行了,今夜本王就在宫里宿下了。”
闻言,姜卿礼立马放弃脑海里千万个还未说出口的理由,追问道:“那皇姐会多住几日吗?”
“嗯,正好可以检查陛下最近的功课如何。”
说罢,姜以冉的目光移向一直在当背景的季淮晏,语调依旧,“季大人夜访御书房所为何事?”
突然被点,季淮晏心中猛然一跳,答道:“臣来交还隆恩令。”
“隆恩令?”姜以冉的声音沉了沉,目光骤然犀利的看向姜卿礼,“陛下可是同意了?”
姜卿礼看清皇姐眼中的审视与不悦后,不知为何心中开始发怵,迟疑几息后,向她展示了一直被掩在广袖下的隆恩令。
盯着他手中明黄色令牌,姜以冉意外的沉默了。
季淮晏看了眼入神的姜以冉,当即开口道:“陛下,殿下,臣先行告退。”
此时不走,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