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融化的铅水灌进鼻腔,陈海生握紧手中柴刀,刀刃上凝结的露水倒映出七张苍白的脸。
走在最前面的向导老吴突然停住脚步,枯枝在皮靴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到了。
"老吴缓缓地伸出他那双略显粗糙的手,
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些如绿色瀑布般垂挂在古老榕树上的茂密藤蔓。随着藤蔓被一点点揭开,
一块隐藏其后的青灰色石碑渐渐展现在人们眼前。石碑之上爬满了一层暗红色的苔藓!
而“药王谷”这三个大字刻在这石碑之上。我数了数背包里的特制银针,
二十年前父亲失踪时带的也是这种针,据说能暂时封住某些东西的经脉。
队伍最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戴金丝眼镜的药材商周老板正在调试那把伯莱塔手枪。
穿冲锋衣的女大学生林小鹿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指缝间夹着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
"磁场不对,"她压低声音,"这雾里有东西在呼吸。"断崖下的村落寂静得诡异,
青石板路上积着半尺厚的腐叶。
就在我们伸手缓缓地推开那扇历经岁月沧桑、发出阵阵吱呀声的古老祠堂木门之际,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原本安静悬挂在梁柱之上的麻绳,
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操控一般,突然间齐刷刷地剧烈晃动起来。这些麻绳相互交织、碰撞,
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三十七根麻绳,每根末端都系着发黑的铃铛,
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个褪色的牌位——先考吴公讳明远之神位。老吴手里的煤油灯哐当落地。
腐烂的甜腥味从地砖缝隙里渗出来。我蹲下身摸了摸供桌下的抓痕,
三道并行的沟壑深达寸许,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林小鹿突然尖叫着后退,
她手中的强光手电照亮房梁——在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符咒中央,
竟然倒吊着七具早已风干的尸体!这些尸体就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一般,干瘪得不成样子。
它们的皮肤紧紧地贴附在骨骼之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黄色。更为恐怖的是,
每一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赫然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鲜血已经流尽,
只留下黑红色的干涸血迹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快走!"陈海生突然暴喝,
但祠堂大门已经轰然闭合。昏暗的房间里,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而又幽蓝的光芒。
这诡异的火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然而,就在牌位之后,
一个模糊的人影却渐渐地显现了出来。那个人影身穿一袭藏青色的寿衣,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他的身躯佝偻着,那件寿衣已经褪色并且布满了褶皱,看上去像是经历了无数次风雨侵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位老者干枯如树枝般的手指正一滴一滴地流淌着黏液。
那些黏液顺着指尖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每一滴黏液落地时都会溅起一小片水花,然后迅速融入黑暗之中。。
周老板的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响,子弹穿透老者眉心却只溅出几滴黑水。"是伥鬼。
"我抽出银针扎进自己虎口,剧痛让视野清晰了一瞬。
老者的寿衣下伸出十几条章鱼般的触手,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布满利齿的吸盘。
林小鹿的罗盘爆出刺目红光,指针笔直指向浑身发抖的老吴。
陈海生的柴刀突然架在老吴脖子上:"二十年前那支科考队,你是唯一活着回来的。
"他的刀锋割破老吴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暗紫色的咬痕,"被山鬼标记过的人,
会变成它们的眼睛。"祠堂内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石板之间,
竟缓缓地渗流出一滩又一滩粘稠如墨汁般的黑色血液。这些黑血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慢慢地流淌着、汇聚着,逐渐形成了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泊。与此同时,
那些被高高倒吊着的干尸也齐齐有了动静。它们紧闭已久的双眼猛地一下睁了开来,
露出一双双空洞无神却又散发着寒光的眼眸。我摸到供桌下的暗格,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套绣有"吴"字的殓服,每套衣服胸口都用金线绣着我们的生辰八字。
老吴的惨叫混着骨骼碎裂的声响,三条触须同时贯穿他的胸腔。周老板对着屋顶连开三枪,
瓦片碎裂处透进一线月光,我这才看清那些符咒根本不是朱砂写成,而是用凝固的人血描画。
林小鹿的登山镐劈开侧窗,腐臭的夜风卷着纸钱涌进来。"往药田跑!
"我扯下供桌上的黄绸裹住银针,父亲笔记里提过,山鬼最怕雄黄混着处女血。
陈海生突然拽住我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那个神秘人出五百万雇我们,根本不是为了采药。"断崖之下,
那片广袤的药田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磷光。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
那些叶片肥厚的植株宛如拥有生命一般,缓缓地舒展开来。仔细看去,
只见每一株植物的根部都紧紧缠绕着森森白骨。这些白骨或完整,或残缺不全,
但无一例外都散发出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有的白骨已经与土壤融为一体,
难以分辨其原本模样;有的则还清晰可见骷髅头上空洞的眼眶和狰狞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周老板突然跪倒在地,他的右手食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是鬼面蕈!
"林小鹿的声音带着哭腔,"碰到孢子就会..."就在那一瞬间,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惨白如霜雪一般的菌丝,
以惊人的速度从周老板的眼眶之中喷涌而出。这些菌丝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在空中疯狂地舞动着、扭曲着,就像是一条条白色的毒蛇。与此同时,
从那片神秘而深邃的药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凄厉叫声。这声音尖锐刺耳,
穿透力极强,让人不禁浑身一颤,头皮发麻。陈海生把我推进灌木丛,
自己却被突然暴长的藤蔓缠住脚踝。在那清冷的月光之下,
我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群令人毛骨悚然、似人非人的生物!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宛如黑夜中的幽灵一般。这些生物的身形与人类略有相似之处,
但仔细看去却又有着诸多诡异的差别。它们那细长如竹节虫般的手指,苍白而扭曲,
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拉伸变形而成。每一根手指都显得如此脆弱易碎,
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还有着绿莹莹的眼睛。
眼睛里竟然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绿色光芒,就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
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阴森寒意。当它们的目光与我交汇时,
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令我几乎动弹不得。
最前面的山鬼咧开到耳根的嘴里垂着猩红长舌,
它脖子上挂着半块残破的玉珏——和父亲失踪时戴的一模一样。
陈海生的登山靴碾碎了一株鬼面蕈,乳白色孢子像活物般攀上他的裤脚。
我抽出浸过雄黄血的银针刺入他膝窝,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山鬼们突然集体仰头,
月光在它们布满鳞片的脖颈上折射出青铜器纹路般的幽光。"往西走!
"林小鹿扯断脖子上的桃木护身符砸向地面,爆开的朱砂粉在空中形成血色屏障。
我拽着陈海生滚下陡坡时,看见她背包里掉出半卷泛黄的《越巫方术》。
书页间夹着的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科考队的合影——父亲站在最左侧,
而他身后的年轻人分明长着周老板的脸。腐殖质层下的暗河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们踩着齐膝深的河水狂奔。陈海生突然把我按倒在石壁上,
他呼出的热气里带着铁锈味:"那个戴玉珏的山鬼,是你父亲?
"湍急的水流声掩盖了远处的尖啸,我摸到腰间别着的玻璃瓶,
里面泡着从祠堂供桌下刮取的黑色黏液。
父亲笔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浮现在脑海:"山鬼实为守药人,月圆夜取其心血可破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