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第一次遇见顾承,是在一个雨天。她抱着画板匆匆跑进图书馆,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深秋的风裹挟着雨丝从门缝里钻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抬头就看见了他。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白衬衫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
正翻着一本厚重的医学书籍,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那一刻,林夏忽然觉得,
这个画面应该被画下来。她轻手轻脚地在他斜对面坐下,打开画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她画得很专注,以至于没发现他已经抬起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画得不错。"他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泉。林夏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慌乱地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对不起,
我......"她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画板,却被他按住了手。"能送给我吗?"他问。
林夏愣住了。他的手指微凉,掌心却带着一丝暖意。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天之后,
顾承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会等她下课,陪她去画室,在她画画时安静地看书。
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她,在她忘记带伞时变魔术般变出一把伞,
在她熬夜画画时送来温热的牛奶。林夏渐渐发现,顾承似乎总是随身带着药。每次她问起,
他都轻描淡写地带过,说是维生素。她也没有多想,直到那个周末。他们约好去郊外写生。
顾承开车来接她时,脸色有些苍白。林夏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要不要改天再去?""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到了目的地,
林夏支起画架,顾承坐在她身后的草地上。她画得很投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时,顾承已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
呼吸急促而艰难。"顾承!"林夏扔下画笔扑过去。她的手触到他的皮肤,冰凉得吓人。
顾承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药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林夏帮他倒出药片,看着他咽下,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救护车来得很快。林夏坐在急救室外,看着刺目的红灯,浑身发抖。
她这才知道,顾承有先天性心脏病,随时都可能......医生出来时,
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病人已经稳定了,但需要住院观察。"医生顿了顿,
"你是他女朋友吧?他的情况你应该清楚,这种病不能受***,
也不能过度劳累......"林夏呆呆地点头。她想起顾承总是苍白的脸色,
想起他偶尔会突然停下脚步平复呼吸,
想起他随身携带的药瓶......原来他一直都在强撑着陪她。病房里,顾承已经醒了。
他靠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吓到你了?"他轻声说。
林夏扑到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病号服。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听到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他说,"我本来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的。
"林夏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释然。
"我们分手吧。"他说。林夏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的病......"他别过脸,"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不想拖累你。""你闭嘴!
"林夏第一次对他发火,"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顾承,你太自私了!
"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觉到了吗?这里在为你跳动。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顾承的手微微发抖。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按住。"我不在乎你能活多久,
"她哽咽着说,"我只在乎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顾承闭上眼睛,喉结滚动。许久,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傻瓜。"他低声说。那天之后,林夏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顾承。
她逼着他按时吃药,不许他熬夜,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煲汤。顾承总是无奈地笑,却乖乖照做。
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顾承的病情开始恶化,住院的时间越来越长。
林夏每天下课就往医院跑,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那天,顾承突然说想去看海。"不行!
"林夏立刻反对,"医生说你不能......""就一次,"他握住她的手,
"我想和你去看一次海。"林夏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们偷偷溜出医院,坐上了去海边的车。顾承靠在车窗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苍白的脸上。
林夏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涩的气息。
顾承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真美。"他说。
林夏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微弱却坚定。"林夏,
"他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不许说这种话!""听我说完,"他转过身,捧起她的脸,"遇见你,
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夏惊慌地扶住他,发现他的手心全是血。"顾承!顾承!"她哭着喊他的名字。
顾承倒在她怀里,嘴角还挂着血,却努力对她笑,
"别哭......"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长空。林夏跪在沙滩上,紧紧抱着顾承,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求你......别丢下我......"她泣不成声。
顾承抬起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消失在呼啸的海风中。林夏开始筹备顾承生前未完成的画展。在整理画作时,
她发现了一封来自画廊的信件。信中提到,顾承生前曾与一家知名画廊签约,
准备举办个人画展。她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画廊,却被告知合约已经作废。"很抱歉,
林小姐,"画廊经理推了推眼镜,"顾先生的作品确实很有潜力,
但是......"他欲言又止。"但是什么?"林夏追问。经理叹了口气,
"顾先生的家人不同意举办这个画展。他们认为......这些画作应该被销毁。
"林夏愣住了。她从未听顾承提起过他的家人。在她印象中,顾承总是独来独往,
仿佛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他的家人?"林夏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现在在哪里?
"经理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顾先生父亲的联系方式。不过......"他犹豫了一下,
"我建议你不要去。顾老先生......不太好相处。"林夏攥紧名片,指节发白。
她想起顾承日记中那些模糊的只言片语,关于童年的阴影,关于被抛弃的痛苦。"谢谢。
"她转身离开,背影单薄却坚定。顾氏集团总部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林夏站在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前,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
前台小姐礼貌地拦住她,"请问有预约吗?""没有,"林夏直视着她的眼睛,
"但顾老先生一定会见我。告诉他,我是顾承的未婚妻。"这个称呼让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如果顾承还在,他们或许真的会结婚吧。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夏坐在会客室里,
看着墙上顾氏家族的照片。顾承的父亲顾明远站在最中间,面容冷峻,眼神锐利。
顾承站在角落,低着头,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林小姐。"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夏转身,看到一个与顾承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锋利,
像一把出鞘的刀。"顾先生,"她站起来,"我是......""我知道你是谁,
"顾明远打断她,"那个让我儿子放弃治疗也要保护的女孩。"林夏的心猛地揪紧,
"放弃治疗?"顾明远冷笑一声,"他没告诉你?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