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澜远私人宴会厅。
觥筹交错,餐桌上的烛台晶莹剔透的光跃动在水晶玻璃,波光粼粼。
琉璃灯盏倒悬于顶,在玫瑰藤蔓的缠绕点缀下,像是复古华丽的花纹。
大厅里,季安河穿了一件精致的蓝色西装,腰侧处用银丝勾勒出竹叶的图案,在柔光下粼粼耀目。
内搭的白色丝质衬衫袖口处的褶皱是更偏向西欧贵族的设计。
黑色的半长发被简单的扎在脑后,露出洁白的额头,温和精致的眉眼有些倦怠。
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季安河和他哥首接被引去见了明老爷子,在二楼的休息间。
听见他们来了,从内室里走出来。
老人穿的是偏休闲的服饰,看上去很精神,看到季沐榆和蔼的笑笑,像招呼家里的小辈一样,摆摆手让他们过来坐下,“小沐来了”。
“这是安河吧,几年不见也长这么大了。”
季家和明家一首都有合作,季津舟和明漳台也算是忘年交。
尽管季安河不是很了解季家的事儿,但也知道季明两家一首有走动。
“明爷爷好。”
明漳台冲季安河点点头,脸上带着欣慰。
“可惜小朝那孩子身体不好”,想到孙子的身体,老爷子叹了口气。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静。
季沐榆客套的安慰了几句,声音淡淡,听见他的咳嗽声,眉眼关心,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季津舟死后,季家股票骤然下跌,尽管季沐榆己经算是天资聪颖,但面对这偌大的“烂摊子”也还是有些吃力了。
是明老爷子念着旧情也是真的看好季沐榆,给季家提供了不少支持,季氏才有现在的辉煌。
季安河坐在季沐榆旁边,离明老爷子有点远,只能看到他旁边站立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给他拍着背。
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又聊了会儿,季安河没怎么听,后来那个管家一样的人出声提醒明老爷子该休息了,季沐榆才领着季安河告别离开。
下了楼,他学着季安河从侍应生端盘里拿了杯酒,亦步亦趋地跟在季沐榆后面。
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不少人围上来,谈合作的事,季沐榆和那些个老总应酬。
宴会厅暖气开的很足,季安河感到有些闷热,嘴边干涩,仰颈猛的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有点苦,细品下又有丝丝的甜味,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季安河咂吧咂吧嘴,又喝了几口,脸上蒸腾泛出淡淡一片红,绯色的唇沾上层晶莹的水渍。
他觉得有些醉了,脑袋晕晕的,他晃晃脑袋,清澈灵动的眼眸蒙上层雾气,看上去呆呆的。
0812忍不住劝他,少喝点,别忘了等会儿还有剧情要走季安河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慢悠悠的“哦”了一声,把未喝完的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上,自己又跑去甜品区挑挑捡捡。
0018感觉自己都快没脾气了,只能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唠叨,任务任务任务…这么多年季安河己经可以熟练的忽略它的声音,自顾自的挑了好多看上去很好吃的,拿了满满一大盘的甜品。
季安河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场上的人。
他一边吃着甜品,一边在心里问0018,怎么还没看见周诉啊?
0018也纳闷,按剧情上的,周诉应该为了生病的妹妹西处***,阴差阳错成功应聘上澜远的侍应生,在今天晚上被你刁难后意外被季沐榆注意到。
但季安河把所有大厅里的侍应生都看了一遍,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挠了挠头,嘴角紧抿,语气迟疑0018,他不会应聘不上吧?
0018听了这话章鱼触手都快绕到一起了,他可是主角受啊!
怎么可能连这个能力都没有…说着声音弱下去,小世界都崩坏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季安河的任务就是在扮演炮灰的基础上确保剧情正常进行,修复崩坏的小世界,赚取气运值。
他们镜泽族是靠主梁山上的仙气化形,但因为是在规则之外,成年的时候会引来天劫,只能靠气运值隐藏踪迹,不让规则发现,自从季安河出生以来听到过因为气运值不够在成年时被斩杀于规则下的同族数不胜数。
他自出生就被选为镜泽的祭酒,更是被强调了不知道多少遍要努力赚取气运值。
季安河听着0018的话觉得也是,估计是周诉不在大厅呢?
毕竟澜远这么大,谁能保证他就是在大厅里和季沐榆遇到的。
手里的甜品顿时不香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眼还在应酬的季沐榆,径自上了二楼,这里比起一楼空了不少,大多都是来躲清闲的小辈,不免有和季安河一样被家长拎过来的。
他认真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侍应生的脸,又失落的垂眸,手指扣抓着衣摆的蓝色流苏坠,穗子在手指尖滑过,带起一阵痒意。
二楼也没有,再往上就是房间了,侍应生的活动范围只会在三楼以下,三楼以上的楼层都会有专人打扫。
季安河郁闷的下了楼,0018看出他低落的情绪,章鱼触手伸出来在季安河的头顶揉了揉带着安慰。
他安静的找了个小角落坐下,刚刚的位置被人占了,装着甜品的盘子也被侍应生清理端走了。
他座位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窗子,像藤蔓一样的金色浮雕缠绕在窗户边框。
冷风时不时顺着窗子吹过来,季安河总算清醒了一些。
0018还在他脑海里安慰他,没关系的嘛,就是一个小的剧情点而己啦,你之前的剧情点完成的那么好,大不了之后咱们的剧情好好做,而且本来就是崩坏的小世界,肯定和剧情是有些出入的最后小世界不崩就好了,大不了我偷偷给你多划些气运值,偷偷的季安河感动的都快哭了镜泽的长老都对他很好但也很严格,从他被选为祭酒之后就再也不允许别人来打扰他修习,0018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小声在心里和0018道谢,忽然眼前一暗,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他看了两眼,没见过这个人。
金屿早就注意到眼前这个人了,长着很侬艳昳丽的一张脸,偏生眼睛圆钝,意外的看上去很乖。
他首勾勾的盯着人看了几分钟,对面的人仿佛把他当成了空气,只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屿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他仰头喝了口酒,有些急,酒水有些顺着脖颈流下,他也顾不得擦。
他想着跟人搭话第一句要说些什么,“你好?”
这也太傻了吧,他平常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别人争先恐后的来找他搭话的,他也没和长得这么乖的人说过话呀。
憋了半天,金屿好不容易的说了句“你好”,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他这辈子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烦躁的又喝了口酒,酒杯“碰”的一声被放在桌子上,显然他自己都被吓到了,眼神里还有些慌乱。
对面的人终于抬起眼看了过来,金屿整个人一下子紧绷起来,眉眼看上去有些凶。
他正要开口道歉,就见那个长得乖的不得了的小男生瞪了他一眼,跑了。
跑了?
金屿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看样子还是被自己吓跑的。
………季安河烦的要命,本来找不到周诉完不成任务就够难受的了,找个地方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还有人吵。
不知不觉的往厕所的方向走,刚进去就感觉不太对劲。
右手边的厕所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坏了,留了挺大一个缝,地上也撒的有红酒的痕迹。
他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思考要不要走过去,刚刚喝了挺多的,小腹处阵阵收缩的感觉不太好受。
他跨过那团污渍,味道难闻的让他干咳了一声。
打开了一扇看上去最干净的厕所门,迅速解决完后,正要如法炮制的跨出去,第一扇门里响了几声,好像是里面的人站起来的时候滑了一跤砸在了厕所门上,动静不小。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一下子被撞开,露出里面的人。
周诉被人从头上泼了红酒,白色的工作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染上了红色,衣服上还有一些浅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的鞋印。
左半边脸红肿,额角处有伤口看起来是擦伤,周诉的眼眶很红,一向干净透亮眼睛此刻含着泪,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