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日头,阳光洒落庭院。
陈桂香和儿媳王秀梅坐在院里纳鞋底,见着宋云河从卧房出来,俩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陈桂香把线头放嘴里轻轻抿了下,眯着眼往针孔里穿线,话语带着调笑意味:“怎么样?
对你自己买回来的新夫郎还满意不?”
……宋云河闷着头不应声。
线头好不容易穿进去,陈桂香一边拉线,斜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不吱声?
是突然发现不满意了?
不满意也没辙,让你说话没个把门的,该!”
宋云河一脸无奈,“娘,我啥时候说过不满意了,您可别瞎琢磨。”
“那你不回我话。”
陈桂香不满撇嘴。
“我这不是不知道咋说嘛。”
宋云河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我去瞧瞧大哥地里的活儿干得咋样了。”
“去吧,去吧,别在这儿干站着了。”
等人走远了,陈桂香瞅了瞅卧房的方向,问大儿媳:“你觉着他人怎样?”
这个“他”不言而喻。
王秀梅手里忙着纳鞋底,连头都没抬,随口说道:“先不说别的,就凭他昨天说的那番话,就能看出这人品行不赖,没染上王家那一家子的腌臜德行。”
一提到王家,陈桂香就来气,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真不知道王家是咋养孩子的,一大家子都不是啥好东西,没想到还能养出个像样的。”
“或许这就是公公之前说的,歹竹出好笋吧。”
王秀梅轻笑道,随即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们口中谈论的人,是昨儿宋云河给自己买回来的夫郎,而买他的原因,说起来整个宋家都是一肚子火。
三个月前,陈桂香给小儿子寻摸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隔了好几座山的林家村的林小满。
那姑娘长得水灵,各方面都还过得去。
两家相看过后,都挺满意,就开始商量彩礼的事儿了。
林小满模样儿俊,林家要的彩礼可不低,整整十五两银子,外带一整套首饰和几匹上好的布,七七八八加起来得有二十两。
陈桂香本就对儿子有愧,再加上宋云河明年开春都十九了,再不找个媳妇就该被人笑话了。
而且家里日子在逐渐好起来,陈桂香咬咬牙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厚着脸找娘家兄弟借了十五两银子,给了彩礼写了婚书。
婚礼定在下个月月底,那时候地里的谷子刚收完,卖了粮食换钱办酒席,也能办得热热闹闹的,有看头。
他们这儿有个风俗,定亲之后,男方得抽空去女方家帮着干点农活,讨女方父母欢心。
前天傍晚,林家托人来,说林大柱,也就是那林小满爹染了风寒,希望宋云河去家里帮着干点活。
昨日宋云河就去了,谁能想到林家居然给他挖了个大坑!
宋云河忙了一上午农活,累得够呛,林小满就领他到卧房里歇会儿。
宋云河躺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是被人吵醒的。
好家伙,睡前穿得好好的衣服被扒得精光,就剩条亵裤,旁边还躺着个衣裳不整的双儿。
林家两口子和林小满站在床头,后面还跟着几个林家村的人,说他图谋不轨睡了王小满弟弟林小叶。
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昏睡,还有这般巧合,宋云河哪里不能明白,这林家是故意给他下套呢!
可他没法证明自己没对林小叶干啥。
双儿又不像姑娘,看不出来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更何况,他确实和林小满躺在一张床上,被人抓了个现行,这事要是闹得严重了他蹲大牢都有可能。
他若是孤家寡人还能豁出去闹一番,可他不是,他有兄妹有老娘,闹得太狠会牵扯到家人。
所以,当林家提出退婚,让林娶王小叶,彩礼还一分不退时,宋云河心里气得冒火,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倒霉事儿。
本以为这事只能这样认栽,没想到林小叶是个实诚孩子。
醒了之后,马上说宋云河没对他做坏事,还把林家的阴谋给抖了出来。
原来林小满和隔壁村一个书生好上了,眼瞅着婚期快到了,首接退婚容易坏她名声,林小满就和她娘许春燕想出个损招。
污蔑宋云河对林小叶行了不轨之事!
先是故意把宋云河引到家中来,然后给他下***,扒光他的衣服和林小叶扔一张床上,再设计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
而且林小叶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许春燕买的***还有剩,就藏在她房里。
当大家真的找出那包***后,一切真相大白。
林家的阴谋被公之于众,闻讯赶来的宋家人在他家大闹了一场,因为这事拿到官府去说也没用,只能把林家砸了个稀把烂,然后叫他们还彩礼。
可那笔钱早被那三个败家子花了大半,把林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才搜刮出十两碎银,宋云河气不过,把林大柱毒打了一顿。
而许春燕,因为林小叶毁了自己的计谋,怒急之下拿起菜刀想把他砍死,幸亏旁边的人拉住,没酿成惨祸,林小叶的手臂和手掌却被划了条大口子。
宋云河看着林小叶瘦瘦弱弱,脸色惨白,站在人群里被他亲娘骂得狗血淋头,血顺着手臂一个劲儿地往下流,心里一软,就提出让林家用林小叶抵剩下的彩礼钱。
说起来要不是林小叶,宋云河往后名声可就臭了,哪里还有机会打林大柱出气。
本来宋云河买林小叶就是一时心软,没别的想法。
谁知道领着人回村的时候,心里正想着事儿,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外人面前说林小叶是他买回来的夫郎,这可就收不回来了。
给陈桂香好一顿气,要不是她性子温和,恨不得拿鞋底板扇儿子几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