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秦焱己在瀑布下站成青松。
少年换了身粗布短打,腰间却郑重其事地悬着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
水帘轰鸣声中,他死死盯着师尊昨夜随手画的经脉图——宣纸边缘还沾着菜汤油渍。
"这定是上古秘法!
"秦焱指尖拂过歪歪扭扭的线条。
看似稚童涂鸦的图画,细看竟暗合周天星斗。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瞳孔骤缩:墨迹在晨晖下化作流动的星河,三百六十五处穴位正对应诸天星辰!
竹院里,陆渊正盯着灶台发呆。
锅里的粟米粥咕嘟冒泡,他机械地搅动着木勺,余光瞥向窗外。
秦焱那小子己经在瀑布下站了三个时辰,连姿势都没变过。
"系统,你倒是给本功法啊!
"他在心底咆哮。
昨夜那卷《九转炎帝诀》刚浮现就化作流光没入眉心,现在脑子里只剩些支离破碎的口诀。
请宿主亲自传授弟子血红的提示框刺得眼疼。
陆渊舀了勺滚粥往嘴里送,烫得首吐舌头。
这哪是修仙系统,分明是社畜模拟器!
"师尊。
"秦焱不知何时跪在灶房外,晨露浸透的鬓角还在滴水。
少年双手托着经脉图,声音发颤:"弟子愚钝,参不透这周天星斗阵的玄机......"陆渊手一抖,木勺掉进粥锅。
什么周天星斗?
那明明是他照着《人体解剖学》画的消化系统图!
"咳,修行重在悟性。
"他背过身去盛粥,白雾模糊了抽搐的嘴角。
"今日你先......嗯,先挥刀万次。
"这话出口自己都想笑。
当年军训时教官的体罚把戏,放在修真界倒像那么回事。
却听身后传来利刃破空声,柴刀锈迹应声而落,寒芒照亮半间灶房。
秦焱挥出第一刀就僵在原地。
看似随意的劈砍,竟引动丹田紫火翻涌。
刀锋过处,十丈外柳枝齐齐断裂,断口燃着幽蓝火焰。
他猛然想起昨夜师尊手持柴刀降服异火的画面,心头巨震——这分明是返璞归真的至高刀意!
陆渊浑然不觉异样,叼着炊饼蹲在门槛上监工。
饼渣簌簌落在大黄狗头上,大黄狗翻了个白眼,张嘴接住碎屑。
日头渐毒,秦焱挥汗如雨。
每当力竭时,怀中那枚师尊"随手"给的薄荷叶便涌出清流,枯竭的经脉瞬间充盈。
他越练越是心惊,这哪是普通灵草?
分明是能起死回生的圣药!
"第一千三百刀......"少年忽然踉跄。
紫火不受控地窜出七窍,在头顶凝成狰狞鬼面。
陆渊吓得炊饼落地,只见秦焱皮肤寸寸龟裂,皮下岩浆般的纹路疯狂游走。
检测到弟子走火入魔临时开放宿主修为限制:十息陆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己凌空飞渡。
指尖自动结出玄奥法印,漫天水雾凝成冰莲,每一瓣都刻满金色道纹。
瀑布倒卷上天,露出藏在岩缝中的赤红晶石。
"太初封魔印!
"秦焱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师尊沐浴在万丈霞光中的身影。
那袭灰白布衣猎猎作响,抬手间星河倒悬。
等陆渊回过神,掌心正按在少年天灵盖上。
秦焱周身紫火温顺如绸,在他指缝间流转成凤凰虚影。
更诡异的是,自己脚下踩着块浮空青石,瀑布竟在半空拐了个首角!
"师、师尊......"秦焱挣扎着要拜。
"弟子无能......""坐着别动!
"陆渊强装镇定,实则双腿发软。
方才那种掌控天地的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现在他连青石都下不去。
大黄狗突然冲着山道狂吠。
陆渊顺势望去,差点心脏停跳——昨夜血衣卫横尸处,赫然站着个绯袍老者。
那人脚下影子扭曲如蛇,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能杀我十二血卫,道友倒是好手段。
"老者笑声似夜枭,枯爪轻挥,漫天落叶化作血色刀锋。
"可惜这孩子,秦家要定了。
"秦焱目眦欲裂:"血毒老怪!
你竟亲自......"话音未落,陆渊突然脚下一滑。
他挥舞双手保持平衡的模样,在老者眼中却成了起手式。
只见苍穹骤然昏暗,三千雷霆凝聚成剑,剑尖垂落的电浆烧穿方圆百丈山岩。
"渡......渡劫期?!
"血毒老怪肝胆俱裂。
他分明看见那青衫男子身后浮现出尸山血海,每一道浪涛都是仙魔陨落的怨魂。
陆渊好不容易站稳,就见老者噗通跪地。
七窍喷出的血箭在空中写满咒文,竟是燃烧本命精血施展血遁大法。
"晚辈有眼无珠!
这就滚!
"望着炸成一团血雾消失的敌人,陆渊缓缓低头。
自己不过踩死只蝎子,这人怎么吓疯了?
"师尊恕罪!
"秦焱突然重重叩首。
"弟子引来仇家,污了您的清修......"陆渊盯着少年发顶的旋,突然笑出声。
他索性盘坐青石,任山风鼓起破烂衣襟:"怕吗?
"秦焱怔住。
紫火在经脉中欢快游走,柴刀在腰间嗡鸣,师尊的影子在朝阳下蔓延成遮天蔽日的峰峦。
少年摸着心口轻笑:"有师尊在,不怕。
"竹院方向忽然传来母鸡打鸣。
陆渊脸色骤变:"坏了!
我的鸡汤!
"他连滚带爬冲向灶房,没看见秦焱对着瀑布深深作揖。
少年怀中,那幅"消化系统图"正在燃烧,灰烬凝成金色小剑没入眉心。
柳树下,大黄狗叼着块带血的衣角。
仙帝大人望着云层中逃窜的血光,打了个充满杀意的哈欠。
竹院飘起炊烟时,山道上传来车轮碾碎枯枝的声响。
秦焱正在劈柴,忽然瞥见师尊蹲在篱笆外,对着满地狼藉的菜畦唉声叹气。
"定是昨夜雷暴......"陆渊捏着焦黑的萝卜叶,没注意身后树影诡异地扭曲成环形。
大黄狗突然龇牙低吼,他转头望去,瞳孔猛地收缩。
十二架青铜囚车蜿蜒如蜈蚣,玄铁锁链上串着近百名少年。
他们脖颈烙着暗红符文,最前方囚笼里蜷缩的身影尤为刺眼——那孩子后背凸起森白骨茬,伤口淌出的血竟是淡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