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战之后陳灭西朝建都长宁,开国将军南羡之受封定北候镇守漠北,因战绩宏伟受皇帝重用,百姓拥戴口口相传赞誉定北候,修太庙筑青山宅邸。
盛安十五年,皇帝陈枥戍以为臣不忠的罪名下旨擒拿定北侯,一手莫须有的暗令,抗之,杀无赦。
开国将军南羡之颅死漠北,臣群惊骇,天下愤愤,士隐闻叹。
己是经年,宫人陆氏抬首仰望重重宫阙外的青天,只是五年吗?
神怔之际,同行的内人胳膊肘轻轻捣她,陆璃白皙的脸庞缓缓回头,一旁的小内人红皂问道:“阿璃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秋末乍寒,家在漠北的陆璃想,那一年也是今日,雪大概己经落下来了。
只是,她己经没有家了。
阳历十月十六是陳国轩帝封新后的日子,宫中六尚忙碌,倒是尚寝局跟往常无异,于是其它五尚便纷纷向王尚寝讨要闲人。
从尚服局领了金凤凰腾华服,跟在翊坤宫主管公公的后面一路走,到了正宫进入内殿,陆璃和红皂跪候在地静静等待。
红皂忍不住小声唏嘘:“这地毯跪着不硌膝盖呢。”
陆璃看向地毯,好大一朵红牡丹,牡丹红艳争绽,来人没有声音,跪在牡丹上也不疼,真是一张好毯子。
“尚服局制好的礼服己经送来,娘娘要不要试一试?”
由远及近的声音一起,跪在地上的二人默默精神起来,只听一声叹音,戴着金甲的贵手轻轻抚过二人手中的服饰。
“本宫是感慨不易,还有五日,东宫那位怕是又要闹出些动静来。”
话锋一转,秦潇吉忽笑,宫人侍候她换上礼衣,陆璃内心涌过万千的痛,几年的蛰伏己叫她的面目再无半点波澜。
中书令秦冯左右在轩帝身边出言谏策,是轩帝身边的红人,秦潇吉能坐上正宫之位除了数不清的手段,还有着她兄长的权势。
陆璃看着秦潇吉这满身的金贵奢华,她只看到了姑姑的血,爹爹的血,岭咸谷三万名漠军的红雪尸骨......她的双目不觉泛红,秦潇吉颇为满意尚服局制绣的云凤祥纹案,还差一条腰间的玉带,红皂见状忙小声轻唤。
“陆璃姐姐?”
秦潇吉回头,陆璃己经端着腰带低头奉上前去。
“小内人,你来为本宫束带。”
秦潇吉身边的尚宫泉氏将手中的玉带递给陆璃,她看着这条象征凤仪的玉带,天下的皇后应该是姑姑那样饱情于天下黎民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毒皇后。
“是。”
陆璃拿着玉带穿过秦潇吉的纤腰,一点一点的顺,一点一点转到秦潇吉面前低着头,想到五年前的今日,岭咸谷的狼烟等来的是一场帝王的疑窦。
她不慎用了些力气,惹得秦潇吉细眉皱起睁眼,陆璃跪地请罪,泉尚宫轻声斥道:“毛手毛脚,还不快退下去!”
秦潇吉晲了眼地上的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陆璃红皂二人正退下,拿玉梳的秦潇吉透过镜子里一闪而过的脸庞,手中的玉梳掉在台面惊似的摔成了三半。
她的瞳目几乎定住,后狠狠一缩,秦潇吉的反常令缜密的泉尚宫当即叫住门口的身影。
陆璃回头,与镜子里的秦潇吉对上目光,霎时引起她浑身震颤。
倒是泉尚宫虽己察觉到异样,却不慌不忙的代秦潇吉问起话来。
“内贵人眼生,可是刚入宫的?”
陆璃静静答道:“小人是尚寝局的,近日刚拨至尚服局听从差遣。”
不知不觉秦潇吉盯着陆璃的脸缓缓靠近,猛然抓住她的肩膀神色激动,被泉尚宫拦住叫退了二人。
陆璃转身迈脚,听着身后慌乱的动静,她脸上慢慢浮现的笑划过一道泪。
三年前,先皇后从城楼一跃而下,她的姑姑东桦娘娘。
那日的姑姑一身红衣在轩帝面前落下,睡在沽沽的血泊里,在轩帝怀里死去。
陆璃的眉眼很像她的姑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阿璃姐姐,方才可真是吓人,贵妃娘娘是怎么了?”
红皂后怕的抚着自己的胸口,陆璃停下一笑抬手摸摸红皂的耳垂。
“我也不知道,也被吓到了,许是贵妃高兴,有些激动罢了。”
陆璃淡淡道完,红皂挠头陷入不解。
当日,陆璃和红皂便又被调回了尚寝局,王尚寝却遣她去东宫。
太子的生母贵人赵氏难产而死,出生后便养在先皇后东桦娘娘身边,年十三自立门苑承德殿。
三年里,内人们谈起太子殿下总是会流露倾慕之态,太子陈执璟今年十九,为政清明,南羡之是国之将军,是太子的太傅。
入夜,陆璃和几位内人打理好床铺被褥,剪掉三支烛火,今夜她当值守夜,不多时太子便搂着良娣进来。
陈执璟是众皇子中为数不多风流倜傥一类的,经过陆璃这个安静的内人时,陈执璟停下声色愠懒道:“今夜的烛火如此的暗,罚。”
轻飘飘撂下这么一句,陆璃呆立了几分,屋内的几位内人纷纷跪地请罪,陈执璟的眼眸流向一旁的内人,只一支烛火的屋内昏暗,陈执璟看着她的眼睛对门外的刘常侍喊道:“刘翁!就掌她板子吧。”
刘常侍打手心用的是巧劲,每打一下她浑身便冒出一层颤心的冷汗,打完她回到屋内继续守夜。
翌日清晨,陆璃的右掌红肿,终于等到交接的内人前来,她暗暗松一口气只等离开。
步至玄关时,端着衣物进入的刘常侍却顺手将东西落给陆璃,她下意识的去接,托盘里冠带玉帽不重,可偏偏砸到她红胀的右手里疼的她倒吸冷气。
原是一小内人端的漱水洒了一地,刘常侍最看不惯做事毛躁一类的,急的立马上前给了那个小内人一个脑袋。
“死丫头,敢惊扰了殿下拿你是问!”
刘常侍瞪眼一唬,年纪尚小的小内人便被吓得哭啼起来,动静一起,那刘常侍急眼一狠,帐子里便飞出一个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