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乍起,吹皱了一池的湖水。
湖水中的凉亭上,只见一个身着红白罗裙的女子靠在亭子边小憩。
远山黛眉轻轻的蹙着,好像有什么天大的愁怨萦绕在心头。
微风中传来她的阵阵梦呓声……“宁哥哥!”
“小姐小姐!
醒醒,你又被梦魇着了?”
说话的人是谭府二小姐的贴身侍女,阿碧。
“阿碧,我没事,只是梦罢了。”
“小姐近来噩梦许多,要不我们去大小姐那里住几天?”
“阿碧,姐姐正和她的新婚夫婿你侬我侬,我怎么好去打扰,再说了,我一未出阁女子,总去姐夫府上,总归是不好的。”
说话的女子是当今太子太傅谭文章的嫡***辛月,她与姐姐辛夷同为嘉欣县主与谭太傅所出。
东洲此朝从元帝一统天下以来,至今己经历了一百多个年头和三位明主:元帝,徽帝和当今的临帝。
十年前,东洲的第三位王,临帝登基,在他上任之前,随元帝开国的三位功臣,淮南傅氏,淮北薛氏,钦州晏氏以及因战争经商而发家致富的潮州李氏人丁凋敝,再难起复。
在他登基后,又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朝中一家独大的士族,颁布了一系列的律令,启用科考,重用有才华的贫寒之士,至此,东洲己经到了一个最为鼎盛的时期。
当时的嘉欣县主嫁给一个寒门世子可是人人都为之艳羡的一桩婚事,婚后不久便诞育了一女,可是好景不长,当时的山盟海誓都变为了虚妄。
谭太傅因正妻无子所出,便听从母亲的令纳了妾,也是当今的正房太太,李一漱。
嘉欣县主心灰意冷,想要和离,可是天不遂人愿,孩子随之而来。
龙凤双胎,民间视为吉祥征兆。
当时的嘉欣县主满怀欣喜的期待着两个生命的到来,可是最后却因难产三年后就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刚满八岁的小辛夷和两个刚刚懵懂的孩子。
嘉欣县主甫一离世,李夫人便有了孩子,后宅不可一日无主,李夫人便被抬为了正房掌管家务。
但谭太傅重子,谭小公子一出生便养在他手下,欣怡与欣悦却在后宅生活。
可能谭太傅命中无子,李夫人连生三胎,皆是女孩,谭太傅无奈便一心教导这仅有的一个儿子,疏于对后宅的管教,辛月和辛夷就在后母的苛责中渐渐长大。
两个女孩渐渐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甚有其母嘉欣县主年轻时的几分神韵,面若芙蕖,眼似秋水。
在当年,甚得帝心的魏焉老丞相家中仅有的两个女儿美貌名动京城,京城双姝的美誉从其而来。
被徽帝亲封的嫡女嘉懿郡主被指婚给了他的第十三个儿子安定侯。
庶女嘉欣县主则遵从自己的心意求父亲嫁给了当时还在寒门世家的谭文章,全京城的贵族公子都要为之借酒消愁一番,感叹这好运为何没有降临在自己头上。
要说这魏老丞相,不但有两个貌美无双的女儿,在他阁下还有六位声名鹊起,才华无量的弟子。
当时的三大家族应徽帝的旨意,将自己家族中最为优秀的嫡出儿子送到京城来,皇室派专人对其进行教导培育,等到加冠成年的那天,再给予其相应的官职封赏。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奖励,实则是变相的惩罚。
皇室掌握了三大家族的把柄在手中,若是以后某些家族功高盖主,要起兵造反也得仔细思量思量。
不仅如此,徽帝的表面功夫做的也是顶好的。
他不仅将三个家族的三位公子送入魏老丞相手下培育,更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一同送入了魏老丞相那里,美其名曰一同教养。
这其中一位就是当今的圣上临帝,还有一位是嘉懿郡主的夫君,安定侯江演。
就这样,魏老丞相的两位女儿随这六位师兄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可是天妒红颜,嘉懿郡主与安定侯恩爱数年,安定侯却死在他们最为恩爱时,嘉懿郡主从此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
妹妹嘉欣所嫁非良人,诞下一双儿女后早早离世。
“若当时县主能心狠一点,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命。”
来人的说话声打断了玉娘的思绪,玉娘原是嘉欣县主的贴身侍女,县主离世后便成为了两姐妹的教习嬷嬷。
“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人是李夫人身旁的贴身侍女。
“你回禀夫人,我家小姐这便去了。”
玉娘道。
“玉娘,夫人只叫了小姐一个人,你去后厨做点夫人爱吃的玫瑰纯露来。”
侍女说完便离开了。
阿碧听了这番话后,抓紧了欣悦的袖子,“小姐,怎么办?
他们支开玉娘,眼下大公子又去了书院,大小姐也不在,他们又要怎么磋磨你了?”
眼泪瞬时滑了下来。
辛月一看阿碧哭哭啼啼的模样,顿时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道,“小阿碧,你哭什么,你小姐我怎么也算是谭府的二小姐,她平时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阿碧一听杀字,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欣悦无奈扶额叹气。
“小姐,你一会去与夫人周旋着,我让阿碧去请老爷来。”
玉娘道。
辛月摸了摸头上的发钗,“应该不会如此严重的?
那我先过去看看,玉娘还有阿碧你们放心。”
玉娘看着辛月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了往事,自从县主过世后,李夫人那时刚刚被抬为正房,一天下着大雪,玉娘首至今日还记得当时彻骨的寒意,那是李夫人的第三胎,她在外走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冬天穿的衣服够多够厚,只是虚惊一场,可她却说是在辛月的门前摔倒的,故而要小辛月去侍疾,可一个垂髫之年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做侍疾,只是李夫人故意磋磨的手段罢了,那么大冷的天气,李夫人竟说药太烫了,让她捧着药在冰天雪地里等其变凉,若李夫人嫌太凉,则让辛月重新去晾。
这样一来二去,小辛月终于有一天病倒了,高烧三日不退,迷糊之中口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娘亲,姨母,姨夫,哥哥。
玉娘思及此掉下泪来,当时太傅从宫里请来的太医都说治不好了,若不是她每天守在二小姐身边喂药,喂水,日日祈祷县主保佑,小姐说不定就跟县主去了。
可这场高烧也带给了辛月求生的意志,等小姐醒来后,居然全然不记得当时那些悲痛的往事,也可开始新的生活,而李夫人也忌惮谋害嫡女这一罪名而收敛了许多,最起码不会将这些腌臜事放到台面上了,玉娘心里还稍稍有了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