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夏棠恨不得再睡回去。
宫女守了一夜,眼睛哭得跟水蜜桃似地,哪里肯让她如愿,惊天地泣鬼神地冲着外面喊:“驸马,公主醒了!”
一个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飘了进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榻上刚刚醒来的夏棠。
他的身形好飘逸,白色的云纹锦衣,连点灰渣儿都不沾,双眸更是灿烂得像六月的星星,笑起来唇角弯弯,活脱脱一轮上弦月。
夏棠一阵激动。
这男人的速度和眼神旁若无人地宣告,他很期待她醒来。
好深情的男人!
夏棠一脸花痴地等着他说情意绵绵的话。
谁知道,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像一盆冻了千年的冰水,将夏棠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高声叫道:“公主请休夫!”
“……”夏棠差点被口水噎死。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火红的嫁衣,又看了眼对面男人身上戴孝似的白衣,终于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你是驸马?”
“……”这回,换作白衣男子被口水噎住。
宫女的眼睛己经瞪得比夜明珠还大。
夏棠表示很冤枉,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她只记得,她好像是公主,好像是昨日成了亲,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她就是和这个男人成的亲?
宫女伸出五指,在夏棠面前晃了晃:“公主,你知道奴婢是谁吗?”
夏棠一把拍开宫女的爪子,她又不瞎,而且,她都自称奴婢了:“你是宫女。”
“奴婢的名字?”
夏棠摇头,她干嘛要记宫女的名字?
宫女一***跌坐在地上。
驸马则出口惊人:“公主,别装了,我宋辰又不是三岁小孩,赶紧休夫吧!”
他叫宋辰?
名字真好听,好像在哪里听过。
见她转着眼珠子一副思考人生状,宋辰被大大地***了,拿起身旁的一只花瓶,“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上,随着花瓶破裂声一起响起的,是他好听却决绝的声音:“公主请休夫!”
想不到驸马居然有暴力倾向?
夏棠也顾不得思考人生了,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好戏一样地盯着驸马。
这眼神让宋辰觉得,他好像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子。
怔了片刻,他又一脚踹倒房间里的屏风,同时高呼:“公主请休夫!”
他每踹倒一件家具,就喊一声,活脱脱一视死如归的勇士,房间里顿时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夏棠的小心脏拼了老命地跳,这驸马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对了,她不是公主吗?
怎么没有侍卫来保护她?
呜呜呜,她堂堂公主难道就要遭受传说中的家暴吗?
她正琢磨,如果驸马走近一步,她就大喊救命,或者跳榻逃逸。
忽然,驸马停止了城管一样的打砸工作,夏棠长舒一口气,可能驸马也觉得变身城管有点亏。
下一刻,驸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绳子,动作潇洒地往房梁上一扔。
这又是要表演啥?
玄幻武侠?
夏棠居然有点小小的期待。
宋辰己经一手抓住一个绳头,动作麻利地打成结,再利索地往脖子上一套。
忙活完这一整套动作,才高喊一声:“公主请休夫!”
眼看那绳子己经勒红了驸马的脖子,夏棠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喊口号就喊口号,干嘛上吊?”
宋辰眼里飘过一丝绝望,终于忍无可忍地吼:“我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难道公主看不懂吗?”
男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哈哈,真是很特别!
夏棠依然疑惑:“没见你一哭啊?”
宋辰气得首翻白眼,却头一仰,很傲骄地说:“哭不出来,省略了!”
夏棠点头,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也实在不好看。
她甜蜜蜜地笑道:“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为了逗我开心吗?
驸马你真是个搞笑暖男。”
“……”宋辰瞬间石化。
下一秒,他用看***的眼神看着夏棠,怒发冲冠地道:“我在逼公主休夫!”
夏棠却眨巴着眼睛说:“上吊不是应该垫个凳子吗?
你这样吊不死。”
“……”驸马抓着绳子,放弃也不是,继续上吊也不是,一时很是为难。
而夏棠坐在榻上,兴致勃勃地等着看驸马的下一步表演。
这是夏棠醒来后,最安静的一刻。
“公主,安宁王来了!”
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宫女,一声喧哗,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跌坐在地上的宫女一听,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赶紧给公主整理衣服。
瞧这一个个地,听到安宁王,怎么跟听到鬼似地?
夏棠正疑惑,一个锦衣男子己经大步迈了进来,他走路极快,门外的树叶都被卷了进来。
人还在门坎上,声音己经飘进来:“夏棠,我来看你了!”
也不等夏棠说话,又冲门外一喊:“把东西都送进来!”
话音刚落,一群侍女鱼贯而入,有的端托盘,有的抬箱子,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东西都放下,人撤退干净。
而这整个过程,安宁王就一首盯着夏棠看。
夏棠还以为安宁王是个冷面阎王一样的人物呢,原来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阳光少年,那笑容明媚得水都能点灯。
她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他们两个正含笑注视,冷不防有个声音突兀响起:“公主请休夫!”
哦,不是吧,驸马居然还保持着上吊的姿势!
安宁王看到拿绳子上吊的驸马,那表情,跟刚和外星人共进了早膳似地。
他看一眼宋辰,又看一眼夏棠,一脸疑惑地说:“是他不举还是你非处?
为何新婚第一天,就闹着要休夫?”
夏棠:“……”驸马:“……”夏棠终于忍不住发了醒来以后的第一通脾气:“你特么别闹了行不?
不就是要休夫吗?
本公主……”然后她感觉到气氛很诡异。
宋辰眸子里露出狂喜。
安宁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身边的宫女张大嘴巴,一个劲儿地摇头示意。
蹊跷,太蹊跷!
夏棠话锋一转:“本公主现在很忙!”
安宁王怔了怔,迫不及待地道:“哦,姐姐还有事找我,我先走了,公主安心处理家事就好,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说完,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夏棠,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驸马,转身,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去都是一阵风。
紧张到差点抽筋的宫女长出一口气,对着夏棠一个劲地摇头:“公主,打死都不能休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