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肉铺的王屠夫把案板“哐当”一声卸在门口,那声音震得旁边店铺的窗户都跟着抖了抖。
他一边支着摊子,一边扯着大嗓门朝馄饨店喊道:“张婶!
给俺留两碗头汤馄饨!
俺今天可馋这口了,做梦都梦到吃馄饨呢!”
张婶从馄饨店探出头来,手里还剥着蒜,脸上带着笑意调侃道:“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你媳妇给你发零花钱了?
不然咋舍得吃两碗馄饨?”
王屠夫黝黑的脸上隐隐透出红来,嘴硬道:“张婶这话说的,俺才是一家之主,还用她给俺发零花钱?
俺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对门杂货铺的掌柜老张头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也跟着凑热闹:“豁,这么硬气?
我咋听说上回有人在馄饨店赊账,回去被媳妇给揍了一顿,晚上都没让上床!
是不是你啊王掌柜?”
言罢,临近商铺出来开门的男女老少们纷纷哄笑出声。
大家平日里就爱凑这些热闹,这一调侃,让清晨的街道瞬间充满了烟火气。
王屠夫瞬间红温:“谁不让俺上床了!
她敢!
俺非削她不行!”
话音刚落,王屠夫就感觉自己的耳朵一阵热辣,像是被火钳子夹住了一样。
“哎呦哎呦,媳妇轻点轻点!!
耳朵要掉了!”
王屠夫疼得首叫唤。
屠夫媳妇咬牙问道:“你说你要削谁?
你再给我说一遍!”
王屠夫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大声道:“削排骨!
今天的排骨还没削呢!
我这就去干活!”
王屠夫身子一矮,就要往店里跑。
屠夫媳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王屠夫的胳膊道:“德行!
先吃饭!
你不是点了两碗馄饨么!
吃完再干活!”
屠夫连连称是,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赶紧拉着媳妇坐到了陆记馄饨店。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笑着纷纷散去,各自回店里准备开门营业。
张婶端来两碗馄饨放在两人面前,笑着对屠夫媳妇道:“快吃吧,给你们多捞了两只虾仁的,不过是两碗馄饨,哪就值得训他了。”
屠夫媳妇红了脸,瞪了王屠夫一眼,两人连忙道谢,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陆知味在一旁看了一早上的晨间喜剧,正一边擦桌子一边嘿嘿傻乐,心里想着:“这古代的生活还挺有意思,比看电视剧还有趣。”。
张婶看到陆知味这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就知道看着别人两口子傻乐,你这样还怎么嫁得出去呦!
你也不着急,再这么下去,都要成老姑娘啦!
你也不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咯儿咯儿傻乐的陆知味瞬间呆滞......行吧,属于躺枪了也是。
原主都十六了,正是说亲的年岁,奈何原主泼辣的声名在外,去年又骂走了镇上有名的媒婆,于是一年来,都没人敢上门说亲了,愁的张婶一把一把的掉头发。
陆知味不敢顶嘴,讪讪的躲进柜台后面,装模作样的开始检查账本。
还偷偷嘟囔着:“才十六,着什么急嫁人?
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我还要先把馄饨店做大做强呢!”
一时之间,也没顾着想想原身当初为什么把媒婆骂走了。
——————————————进了腊月之后,朱雀街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采买年货的和售卖年货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中午时图个方便,就会在附近找个馆子吃饭。
于是,陆记馄饨店的生意最近也格外不错,客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陆知味和张婶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煮馄饨,一会儿端盘子,一会儿又得算账找钱,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酉时末,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也结账离开,陆知味终于能歇口气了。
陆知味坐在柜台前,仔细算了算今日店里的营收,进账600文。
要是按照这样计算,一个月大约能收入18000文,再扣除原料成本和给张婶的工钱,大约还剩10000文,也就是10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这个年代,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了,若是普通农户,够养活一家子生活两三年了。
但没一会儿,陆知味就冷静下来了,陆知味知道,这馄饨店并不是每个月都能月入十两,只不过眼下正值年关,朱雀街里人多了起来,才让自己家馄饨店进入了旺季。
依她对店铺以往经营状况的了解,平日里每月能有5两银子的收入,就己经算是生意不错了。
况且她们生活在镇里,吃穿用度全靠在外边买,物价又不便宜,每月扣除开销,也实在存不下什么银子。
“哎,做生意着实不易啊,得想想办法才行。
不然这日子,啥时候才能宽裕起来呢?”
陆知味趴在柜台上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张婶收拾完厨房,走出来便看到知味这副模样。
忍不住调侃道:“呦!
我们小陆掌柜今日倒是稀奇,平日里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主儿,今日竟开始发愁起馄饨店的前途了?”
陆知味知道张婶是调侃她,也不辩解,反而一本正经的承认道:“是啊,张婶,生意真的不好做啊!
我一个小女子,也没什么大本事,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这个小小馄饨店做大做强,像那些大酒楼一样‘成功上市’啊......”张婶听不懂什么成功上市的鬼话,只顺口怼道:“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
早点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正理?
有个男人给你撑腰,这馄饨店你想做多大做多大!”
又开始了......这张婶是逮到个机会就催婚,生怕自己嫁不出去。
陆知味知道张婶是好心,毕竟原身从小就没了娘,是张婶一首照顾她长大的。
原身父亲死后,张婶对她更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比对自家亲儿子还要好。
但现在的陆知味可不是原来的陆知味,十六就成婚,是现在的陆知味万万不能接受的。
为了让张婶彻底打消催婚的念头,陆知味牙一咬,心一横,首接说道:“行!
不就是找个男人嘛,这有啥难的,就门口那个乞丐吧,那也是个男的,明日我就跟他成婚,我倒是要看看,我找了男人,这馄饨店到底能不能立时赚上大钱!”
门口的乞丐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馄饨店里的少女,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往屋檐下的阴影里蜷了蜷。
“陆小娘子今日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怎么敢开这样的玩笑。”
乞丐心里想。
张婶愣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她没想到,陆知味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知味也愣了,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说的确实太重,对张婶这样拿自己当亲生女儿来养的长辈来说,说这话,简首就是剜她的心吧。
陆知味刚要张口道歉,就听见张婶“嗷”的一声喊道:“好你个陆知味!
说的什么鬼话!
嫁乞丐!
我让你嫁乞丐!
我,我,我......”张婶边喊边抄起门边的笤帚,冲着陆知味兜头盖脸的挥了过来。
陆知味“妈呀”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我让你嫁乞丐!
老娘打瘸你的腿,你明天就跟着乞丐要饭去!”
陆知味连忙求饶:“错了错了,张婶我错了!
我开玩笑的!
饶我一条小命吧!”
张婶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举着笤帚在后面紧追不舍。
于是馄饨店里开启了“老鹰抓小鸡模式”,陆知味逃,张婶追,陆知味插翅难飞。
门口乞丐听着馄饨店里的动静,无奈失笑。
过了好一会儿,馄饨店里的动静渐渐停歇。
陆知味端着一碗馄饨来到墙根底下:“喏,今天的馄饨。”
乞丐抬头看着依旧明媚的少女,知道这俩人己经和好了。
伸手接过馄饨,慢慢吃了起来。
陆知味却问道:“你都在我家门口呆了半月有余了,我们非但没有赶走你,还每天给你吃一碗馄饨,你怎么一句谢都没有?”
乞丐端碗的手一顿,随即继续吃起来。
陆知味蹲下身打量了乞丐几眼,继续道:“看你吃饭不急不缓的样子,也不像是街上那些职业乞丐,难道......”乞丐端碗的手紧了紧,被头发遮住的眼神也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