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针在蜡筒划出刺耳鸣叫，陆沉的玉坠映着苏瑾腕间疤痕，像两片拼合的残月。
"1974年我还没出生。
"苏瑾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青砖墙。
石臼里的香炉突然腾起青烟，灰烬星图开始逆时针旋转。
陆沉摘下银丝眼镜，瞳孔泛着不正常的琥珀色："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他翻开怀表盖，夹层照片里赫然是少年时期的祖母——背景里陈列着西周青铜甗，而根据博物馆记录，那件文物1975年就己失踪。
手机突然震动，电量从03%跳到47%。
苏瑾解锁屏幕的刹那，监控画面里的03:47开始倒计时。
檐角蹲兽的眼珠渗出黑色黏液，滴在青石板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苏明月女士没告诉你吗？
"陆沉用玉坠轻敲香炉缺口，"栖云居每隔西十九年..."西厢房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
两人冲过去时，民国留声机己沉入地底，取而代之的是台青铜电报机。
黄铜按键自动起落，吐出的纸带上印满墨点——摩斯密码翻译后是七个字：香匙在批斗会场。
表姑的尖叫从后院炸响。
他们赶到时，那株百年石榴树的根系正疯狂蠕动，土壤中浮出半截裹着蓝布衫的骸骨。
苏瑾认出布料纹样——和祖母结婚照上的嫁衣完全相同。
暴雨再度倾泻时，西厢房墙体开始剥落。
石灰层后露出六十年前的旧报纸，头版标题刺目："反革命分子苏怀仁今日伏法"。
苏瑾用热像仪扫描墙面，裂缝中显出人形轮廓。
陆沉突然扯开墙纸，发黄的批斗标语下藏着密密麻麻的减字谱——用香灰写的古琴谱。
"《潇湘水云》第十三段。
"陆沉指尖拂过谱面，"但这里多了个变徵音..."他猛地转头，"你祖母是不是左撇子？
"雷声淹没了回答。
苏瑾在墙根发现团霉变的绸布，展开是半张香方。
龙脑、苏合香的比例被朱砂篡改，边缘有行小楷："甲子年五月十七，香灭人亡"。
通风口突然灌入刺鼻汽油味。
他们撞开东厢房门的瞬间，火焰正沿着仿生黏液蔓延。
陆沉拽着苏瑾扑向天井，身后传来档案柜爆炸的轰鸣。
火光中，烧焦的纸页在空中飞舞。
苏瑾抓住张1958年的《文物清查记录》，残页上批注着："苏氏香炉疑为永乐年间伪作，建议销毁"——落款竟是陆沉祖父的名字。
消防车的警笛在雨幕中扭曲变形。
苏瑾靠在急诊室走廊，腕间疤痕突然发烫。
意识模糊间，她闻到了六十年前的沉水香。
记忆闪回中，年轻时的祖母正在地窖研磨香料。
穿中山装的男人举着煤油灯走近，灯罩上映出陆沉的眉眼："明月同志，这批文物必须今晚转移。
""香方不能离开苏家。
"祖母将粉末撒入香炉，青烟凝成幅星图，"没有醒魂香，谁也打不开..."爆炸声撕裂幻象。
苏瑾惊醒时，发现掌心攥着块陶瓷碎片——来自急诊室的花瓶，断面却呈现宣德年间的釉色特征。
手机弹出监控警报。
03:47的定格画面开始流动，黑影正在焚烧的东厢房翻找什么。
放大二十倍后，那人后颈的仿生皮肤接缝处，露出块暗红色胎记——和陆沉锁骨上的形状完全相同。
陆沉递来咖啡时，袖口滑出半截绷带。
苏瑾突然扣住他手腕，碘伏味下藏着龙脑香——和火灾现场残留的助燃剂成分一致。
"昨晚你在哪儿？
""抢救档案馆的户籍册。
"陆沉点亮平板，画面显示他凌晨在镇卫生院翻找病历，"你祖父苏怀仁的死亡证明有问题，实际死亡日期是..."雷声吞没后半句话。
苏瑾的平板同时收到邮件，附件里是张泛黄的诊断书："患者苏明月，1967年确诊镜像触觉联觉症，建议终止妊娠。
"雨珠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
两人隔着水痕对视，陆沉锁骨上的胎记开始渗血。
他突然扯开衣领，皮肤下隐约有金属光泽流动——那是长风集团研发的第三代生物芯片。
"你以为我在找香炉？
"他按下颈侧开关，芯片弹出全息投影：六十年前的批斗会现场，少年陆沉正将香匙塞进祖母手中。
而那个少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