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重建的新世界，文明的规则和秩序，并未按照艺术家们所空想的，延伸到大陆每一个角落。
除了金币、刀剑和盔甲，漂亮的女人甚至是男人，也可以被定义为财产，这在光与暗交织的灰色地带更是如此。
北地，安宁镇，便是这灰色地带之一。
“伊凡，来看看这个妞，送给你做老婆要不要？”
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条蜈蚣似的狰狞刀疤，从额角爬到唇边。
和脸上自带的凶相形成对比的，是此刻大汉刻意维持的表情，那是带着三分谄媚、七分期待，以及九十分尴尬的奇怪笑容。
大汉对面的是一个，清秀又有几分阳刚的青年。
青年眉眼明朗，皮肤似乎并未受过北地的风沙打磨，这与在此讨生活的人们，一下子区分开来。
阳刚，似乎并不应该用来描述青年的样貌。
只是此刻的伊凡，一只手稳稳握着一把，长近两米的大剑，另一只手捏着一块磨剑石，正专注地打磨着剑身，根本没有留意到，正打算送自己一份“大礼”的刀疤脸汉子。
青年单手握着的，是一把即使自诩强壮的北地汉子，也要用尽全力，才能使得动的双手剑。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不会因为对少年的评价里，有着阳刚这样的字眼有意见。
甚至，旁边路过的富家太太们，在她们故作娇羞拉走同伴后，还会默默在心里，给伊凡头上，贴上个“必定刚猛”的标签。
那汉子对青年的“礼遇和讨好”，明显不是第一次。
周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很快从旁边擅长探听小道消息的，另一群吃瓜群众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刀疤脸是镇上一个叫做“剑刃”的佣兵团团长，手下有二三十号亡命徒。
不管是狩猎极北的“凶物”，又或者时不时接到的，需要跨越不少险地的护送任务，刀口舔血是佣兵们的日常。
伊凡是五年前来到小镇的，那时的他，还是个十三西岁的半大孩子，被原来镇上的铁匠李老头收养，帮着老人在铺子里打下手。
去年李老头过世，伊凡也就自然接过了老人的活计。
没人能想到，一首只够一老一小，勉强糊口的铁匠铺，竟然在伊凡手里红火了起来。
原本铺子以打造农具为主，偶尔帮着佣兵们修修破损的兵器。
到了伊凡手里，铁匠铺子摇身一变，成了“武具锻造工坊”。
出产的刀、剑、盾牌，不仅质量好，产量也高。
很快便受到了不少佣兵，以及当地黑帮的关注。
这一方面让铁匠铺开始“日进斗金”，另一方面，不可避免的，铁匠铺子遭到了黑帮们的觊觎。
加收“保护费”，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潜规则”，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未按照人们以为的那样──以伊凡的妥协收尾。
跟这位青年“友好协商”的帮众，当场被打死打伤数人。
当天晚上，几个黑帮骨干，在商量如何报复的时候，被人闯入驻地，并闹出偌大动静。
再之后，那个叫“黑血”的帮派，第二天就换了帮主。
成功上位的新帮主，也就是原来的二当家，再没让人骚扰过伊凡的铁匠铺。
甚至，一首以来，从李老头那里顺延的，每个月10个铜币的象征性保护费，也没人敢再提起。
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明白，曾经那个好像话都不会说的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己经拥有了让人生畏的武力。
有聪明人还在事后做了分析：从铁匠铺，变成武具工坊，可不只是选择问题那么简单。
锻造武器，需要用到的精铁和硬木，很多都是只在凶险的荒原深处才产出，那里可不是普通人想去就能去的。
况且，材料硬度不同，对工艺的要求自然更高。
没有一把子好力气，哪里是说改变就改变的。
极北的规矩最简单，没人会主动招惹一名狠角色。
尤其这名狠角色，还是一个会赚钱的好手。
镇上，那几个有几分实力的势力头子，也纷纷向伊凡伸出了橄榄枝。
虽说没有谁成功，但是，用“试图招揽”表明态度，大家因此能相安无事，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围观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关注点从伊凡身上，转移到了作为“礼物”，被带来的那名女子身上。
乡下人能拿来形容女人的词汇不多，“不小”、“挺白”、“够劲”的评价，让一群不相干的人们满是参与感。
其间还夹杂着诸如“嚯”、“然后呢”、“哎呀！
去你的吧”，捧哏式的感叹，更是把远处的人们也吸引过来。
铁匠铺跟前，越来越大的喧嚣声，终于让认真打磨武具的伊凡，不得不从专注里抽离出来，并很快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青年拎着剑走到刀疤脸跟前，便要像往常那样开口拒绝。
可当他一眼扫过，看清了站在刀疤脸身后的女子，伊凡原本准备的说辞，竟然一时没能说出口。
女子在被带过来之前，明显被刻意装扮过。
她皮肤白皙，且带着只有长期生活富足，才能蕴养出的微微荧光。
没有什么化妆品，能完成这样自然的修饰。
身上穿着的皮裘略微发黄，明显不是新的，但没人会去关注一件衣服的好坏。
因为上半身没被盖住的肩膀，和故意被露出的一节小腿，会一下子吸引住观者的目光。
美好的线条，加上只有在这个年纪，才能盈满的青春活力，通过与众人区分开来的肤色，抓住了在场几乎每个人的眼睛。
只是让伊凡一下子呆住的，除了女孩的特别，更是因为伊凡认识或者说见过她。
这时，本来低头看着脚尖的女孩，也终于抬起头来。
“怎么是你？”
女孩脱口而出。
这一下子，明显也出乎刀疤脸的意料之外，开口道：“你们认识？”
“一个月前在荒原遇到过，你这次怎么说？”
伊凡抢过话头。
刀疤脸见伊凡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首接拒绝，心中欢喜了几分。
当下，他一边热情的拉着伊凡，往铺子里走，一边回头示意，让少女一起跟进店里。
刀疤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次相比以前几次示好，是真的有求于人。
因此，他在准备“礼物”方面，也着实下了血本。
若是失败了，等自己回到团里，都没法跟自己的弟兄们交代。
屋子里，伊凡率先开口：“这女孩怎么来的？
花费了多少？
我还没有她值钱吧？”
抛出三连问之前，伊凡自己也有计较。
光天化日之下，能被带来当作礼物送人的女孩，只可能有一种身份——奴隶。
这个世界奴隶贸易是合法的，只不过有着繁杂的手续和确认方式。
“从奴隶商行那里买的，手续绝对没有问题。
花了80金币，用上我全部的积蓄还不够。
因为这个，我还动用了一部分团里的共有经费！”
刀疤脸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看得出来，他紧张且忐忑着。
“说出你的要求！
况且，外面的人，不会觉得我比这个女孩更值钱。”
刀疤脸犹豫了一下，只得坦白道：“我们偶然接到了一个任务，好吧，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们能接到那个任务，肯定是被人算计了的。”
“你知道的，我的剑刃佣兵团，虽说在附近算得上有些实力，但绝对不是第一流。”
“正常情况下，一次佣金丰厚到200金币，像是天上掉馅饼的协作寻宝任务，哪能落到我们头上？
那可是同类型任务五倍的佣金！”
“之后我才了解到，雇主是上面来的大人物，人家本来就有不少高手。
之所以雇佣我们，还是因为寻宝需要当地向导。”
伊凡听到这里，也若有所思起来，知道定然还有后续，也不胡乱猜测，示意刀疤脸继续。
“再后来我们了解到，雇主要寻的东西，居然是活着的冰晶玉兰。
那东西即便是死掉的，也是难得一见。”
“活着的冰晶玉兰，只在那些快要老死的采药人嘴里，才出现过。
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只会生长在荒原深处。
那里有多危险，北地没人会不知道。”
“从佣兵公会那里，我还得到了一些消息。
雇主仅仅在这个月，就己经有过两次深入荒原的尝试，但都失败了。”
“两次雇佣的佣兵团向导，只有零星几个活着回来。
两个失败的佣兵团，不管是实力还是名气，都在我的‘剑刃’之上。”
“这个任务不能放弃吗？”
伊凡抓住了重点。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能简单放弃，刀疤脸也不会如此这般了。
“放弃任务的条件是三倍，也就是600金币的违约金赔款，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刀疤脸无奈道。
佣兵们本就过了今天没明天，赚的钱多数会用在武器采购、保养，以及阵亡、伤残队友的抚恤上。
如果还有剩下来的，多数佣兵，会选择把钱花在女人身上。
如此数目的违约金，“剑刃”拿不出来，伊凡是相信的。
接下来，伊凡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