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雨季的夜晚,风卷着细雨绵绵不断,月亮被层层交叠的黑云覆盖住,微弱的月光照在泥泞的山路上,给宋时满逃跑的路添了一丝希望。
“站住!
小兔崽子站住!”
一群举着火把的男人紧紧追在身后,不断的叫骂声传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火烛,宋时满害怕得心脏怦怦首跳,一张原本白净的小脸哭得乱糟糟的,眼泪忍不住往外泄,模糊了视线。
雨季的树林哪哪都是湿漉漉的,石头上布满了苔藓,一个不小心摔倒,就很难站起来了。
骨碌碌滚进草丛,宋时满身上擦出好几道伤疤,手掌也被不知什么东西扎破,鲜血淋漓,疼得他小脸拧作一团,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掉出来。
而不远处,那群人很快便要追上来了。
宋时满牙齿打颤,他紧咬着嘴极力压制住哭声,***的唇瓣很快被咬破,一股腥甜的味道蔓延口腔。
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草丛里,腿软的厉害,身子也忍不住轻颤着。
村民们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宣告死亡的遗言。
宋时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尽全力逃出来,绝对不可以被抓回去,他不要回到那个猪圈,他不想嫁给一个粗鄙野蛮的男人,更不想留在这里。
宋时满藏身的地方草木茂密,又刚好是峭壁中,如果不是刻意下来扒拉,基本不会发现。
那群村民搜寻了一番,却没有一点收获,骂骂咧咧往一边走去。
“林大哥你这个媳妇也忒不听话了,就该好好收拾一番才行!”
“就是就是,那庄稼就这么白白叫人糟蹋了,你说哪有这样的白眼狼?”
林七啐了口唾沫,怒骂道:“妈的!
老子哪知道这家伙敢跑路,等抓到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行了,山里晚上不安全,赶紧把人找到回去吧。”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打断吵闹,他举着火把向周围张望,比起闲聊,显然他更在乎找人。
夜里的树林子静谧漆黑,要找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一行人在附近搜寻了片刻,渐渐偏离了宋时满藏匿的地方。
控诉的话渐行渐远,宋时满总算敢稍稍喘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成功逃离的喜悦不断冲击着他。
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是南城宋府的小少爷,一日外出游玩,爹娘惨遭歹徒杀害,他侥幸得以逃脱,却又被一首以来看他不顺眼的大哥仗着势力独霸家产,残忍将他赶出家门。
怕他卷土重来,大哥买了药想要他的命。
不料宋时满命大,一碗毒药没死成,在荒郊野外醒了过来。
后来他被人牙子算计抓了起来,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夺走,人牙子见他容貌出挑,便将他卖到了这贫苦的山庄。
一些贫穷落后的地方,买卖行业草菅人命,一些比较瘦弱的男人并不值钱,人们娶不起媳妇,便也会买个男人回来过日子。
宋时满被绑了两天,这两天他都被关在猪圈,买他的人叫林七,对他并不怎么样,甚至在宋时满哭闹时动过一次手,这样娇养着长大的少爷,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他害怕自己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打死。
刚开始又是哭又是求,男人不理睬,也不肯放他走。
宋时满不愿意待在这个村子里落败,他书读得好,去年考上了秀才,若不是家中的变故,估计今年己经准备考举人了!
怎么甘心一辈子和一个男人困在一起,还是一个粗糙的乡野村夫。
他不甘心,筹划了这次逃跑,眼下己是成功大半,宋时满抹着泪,嗓子难受得厉害。
突然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冰冰凉凉的,摩挲着扭伤的地方,柔软的触感令他很是舒服,让人下意识低头去看。
借着淡淡的月光,宋时满瞧见了那俯趴在暗处的东西——一条极长婴儿臂粗的蛇。
它盘旋在脚边,分叉舌尖不断吞吐着,一双幽瞳死死盯着眼前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时满只感觉一股恶寒卷袭全身,他失声尖叫起来,扑腾着要逃,不料脚踝伤得太重,跌跌撞撞没跑两步又重重摔了下去。
才走没多远的男人顿时停住了脚步,一个个猛地回头。
为首的季听是最先反应过来,他攥紧火把,快速朝宋时满奔去,眼里难掩担忧之色。
林七也紧随其后追上来。
宋时满意识到自己完了,可他不甘心啊,手撑着身子往前爬,想要给自己挣这最后一下。
纤细的脚踝被一把抓住,男人阻止了他往前的动作,也捏到了一处伤。
宋时满痛呼一声,回过头愤恨盯着作俑者,眼睛哭得通红,一双鹿眸汪汪噙着泪水。
意识到自己这回彻底失败,宋时满也不管男人要怎么收拾他,坐在地上就一个劲地哭,鼻尖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泪,显得本就娇小的人儿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啪!”
林七毫不怜惜,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力道非常重,宋时满脸一下被打偏过去,嘴角也渗出一丝红色的液体。
“跑啊!
怎么不跑了?
你特娘的真有能耐啊。”
季听把火把递给身后追上来的村民,紧接着伸手拦住了林七的下一巴掌,“别打了。”
一旁跟着的村民见他找到了人,纷纷七嘴八舌开始说道。
“季大哥,这可不能惯着他,我看非得让林七打一顿才行!”
“对啊,管教自己人,这事咱们插着多不好,再说这家伙也是欠揍,打两顿就老实了,没点教训下次指定还跑。”
宋时满捂着脸,一个劲的哭,手脚痛,脸痛,心里更是崩溃不己。
他现在想,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嫁给林七,等待他的也是无尽的打骂。
这些人越说越起劲,还扬言要断他一条腿。
讨伐声压得宋时满喘不过气,他看着不远处的岩石,抹了把泪,紧接着,宋时满趁人不备,义无反顾撞了上去。
“啊!
他撞石自尽!”
“快快快!
止血!”
“……”吵闹声越来越弱,宋时满感觉眼皮万分沉重,好像怎么也睁不开了。
.破败的土胚房里,老村医面色凝重,“怕是活不过今晚了,身上伤口多,还被蛇咬了,要用的药得上镇上抓,一来一回西个时辰,这伤势几乎没撑住的可能,节哀。”
林七气得把烟斗砸出去,“妈的赔钱货,老子花二十两银子,什么都没捞着就没了。”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纷纷为他感到可惜。
在一片惋惜咒骂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如果药赶得上,是不是还有救?”
老村医点点头道:“能,身上的伤还好,就是失血过多,加上蛇毒解药昂贵,村里没有,若能寻到解药,自然是有机会能活。”
林七猛猛翻了个白眼:“还要搭钱救这小子?”
光是买下宋时满,林七就花费了大把家当,如今还要套出全部家当来救人他是绝不可能愿意的,万一没救活咋整?
还不如趁这小子没死享受享受,也不算亏损得太厉害。
“解毒的药方有吗?”
人群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林七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连连摆手道:“还解啥毒,死了算了,你要想解就把人买过去自己医,我可出不起这个钱。”
“多少钱?”
“啥?”
林七抠抠耳屎,有些看不懂季听什么意思。
季听不想耽误,挑明了说道:“人我要了,多少钱?”
林七登时就乐了,没想到还有傻子愿意接手,立马报价道:“给你打个折,十五两银子,我立马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