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透过高一（13）班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邵斯凌咬着笔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右前方那个陌生的背影。
那是穆肆梭，据说从省重点转学过来的男生。
他几乎每天都坐在那个位置，安静得像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
"斯凌，看什么呢？
"同桌林晓矿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老张刚才讲的最后一道题你听懂了吗？
"邵斯凌猛地回神，脸颊微微发热："啊？
哦，那道题..."她低头看向笔记本，发现刚刚走神时无意识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赶紧用橡皮擦掉。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晓矿压低声音，"该不会是在看穆肆梭吧？
他只是在我们班旁听，过几天就回去了。
""胡说什么！
"邵斯凌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引来前排几个同学的回头。
她立刻低下头，感觉耳根都烧了起来，"我只是...只是在想开学考的事情。
"林晓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邵斯凌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又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恰在此时，穆肆梭转过头来，似乎是向后面的同学借橡皮。
阳光正好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抿成一条首线的薄唇。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邵斯凌心跳漏了半拍，迅速低头假装做题，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
"听说他在原来的学校是年级前三，"林晓矿的声音幽幽飘来，"这次开学考，估计会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邵斯凌握笔的手紧了紧。
是啊，开学考。
作为上学期期末的年级第二，她本应该全神贯注地复习，而不是在这里对着一个转学生发呆。
"我才不怕什么竞争对手。
"她小声嘟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习题集上。
但那些数字和公式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双安静的眼睛。
下课铃响起，邵斯凌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透过教室的窗户，她看见穆肆梭独自走向自行车棚。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好友易菲然从后面拍她肩膀，"走啊，一起去图书馆。
"邵斯凌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图书馆里，邵斯凌摊开物理练习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烦躁地转着笔，眼前不断浮现穆肆梭解题时游刃有余的样子。
今天上午的物理课上，老师出了一道超纲题，全班只有他举手回答。
"这道题其实可以用微积分来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假设加速度随时间变化..."当时邵斯凌盯着他的侧脸，看他修长的手指在黑板上写下流畅的公式，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羡慕，又像是...不甘心。
"喂，你到底怎么了？
"陈悦用笔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这页题你盯了半小时了。
"邵斯凌叹了口气，合上练习册："我在想开学考的事。
听说那个转学生很厉害。
""穆肆梭？
"陈悦挑眉，"我表姐是他原来学校的，说他去年拿了物理竞赛省一等奖。
不过..."她神秘地压低声音，"据说性格有点怪，从来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就喜欢一个人看书。
"邵斯凌若有所思。
她想起每次课间，穆肆梭确实总是独自坐在位置上做题，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眼神遥远得像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
"管他呢，"邵斯凌甩甩头，像是要把杂念都甩出去，"距离开学考只剩十天了，我要全力以赴。
"接下来的几天，邵斯凌强迫自己进入备战状态。
她制定了严密的复习计划，每天六点起床背单词，午休时间做一套理综选择题，晚上回家后再刷两小时数学大题。
但奇怪的是，越是刻意不去注意，穆肆梭的存在感就越发强烈。
她开始不自觉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他习惯用左手写字，解题时喜欢轻轻敲桌面，思考时会无意识地咬下唇...最让邵斯凌在意的是，每次她提前到教室，总能发现穆肆梭己经坐在那里看书；而放学后，他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
这种近乎偏执的学习态度，让她既佩服又感到压力。
周西的数学测验，邵斯凌拿到卷子就埋头苦写。
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她卡壳了。
这是一道关于函数极值的题目，她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没能解出来。
余光里，她看见穆肆梭己经放下了笔，正安静地检查答卷。
他微微蹙眉的样子很好看，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邵斯凌咬咬牙，强迫自己重新审题。
灵光一现，她突然想到一个解法，赶紧写下来。
交卷时，她偷偷瞄了一眼穆肆梭的答案，发现两人的解题思路完全不同。
"你的方法更简洁，"出人意料的是，穆肆梭突然开口，"我绕了弯路。
"邵斯凌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啊...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心跳加速，"你的方法...也很严谨。
"穆肆梭轻轻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算是一个微笑吗？
邵斯凌不确定，但那个瞬间，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放学路上，邵斯凌反复回想那个短暂的对话。
风吹起她的马尾辫，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
她想起穆肆梭说"你更简洁"时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脸颊发烫。
"邵斯凌，你疯了吗？
"她自言自语，用力拍了拍脸，"开学考就在眼前，你在想些什么啊！
"回到家，邵斯凌把穆肆梭的事情抛到脑后，全身心投入复习。
她给自己泡了杯浓咖啡，摊开五三模拟题集，一题一题攻克。
每当困意袭来，她就想起穆肆梭专注解题的样子，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又涌上来。
深夜十二点，邵斯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窗外。
对面楼的灯光大多己经熄灭，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
她突然好奇，穆肆梭此刻是不是也在挑灯夜读？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晓矿发来的消息：”听说老张明天要模拟开学考，据说是去年西中的真题，超难！
“邵斯凌回复：”正好检验一下复习成果。
“林晓矿很快回道：”你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拼？
该不会是因为...“邵斯凌立刻打断：”因为我想考第一，就这样。
“放下手机，邵斯凌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黑眼圈明显，头发随意地扎成丸子头，校服领口有些皱巴巴的。
她突然想起穆肆梭永远整洁的衣领和一丝不苟的笔迹，莫名感到一阵烦躁。
"够了！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别再想他了。
开学考，必须拿下第一。
"第二天模拟考，邵斯凌全神贯注地答题。
做到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时，她想起昨天穆肆梭提到的一个解题技巧，尝试着应用，竟然顺利解出来了。
交卷时，她忍不住看向穆肆梭的方向，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成绩下午就出来了。
邵斯凌站在公告栏前，屏住呼吸看向排名表——第一名：穆肆梭，总分298；第二名：邵斯凌，总分295。
只有3分之差。
邵斯凌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应该感到挫败，但奇怪的是，心里涌起的竟是一种奇异的兴奋感。
像是找到了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又像是...发现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下次我会赢的。
"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对谁承诺。
放学时下起了小雨。
邵斯凌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
忽然，一把黑色长柄伞递到她面前。
"用我的吧。
"是穆肆梭的声音，"我住得近。
"邵斯凌抬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是细小的钻石。
"不...不用了。
"她结结巴巴地拒绝，"我等雨小一点...""开学考加油。
"穆肆梭突然说，然后把伞塞进她手里，转身冲进雨幕中。
邵斯凌站在原地，握着还留有他体温的伞柄，心跳如雷。
雨声渐大，敲打着伞面，像是她混乱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雨中。
伞不大，但足够遮风挡雨。
邵斯凌想起穆肆梭最后那句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等着瞧吧，"她对着雨中模糊的背影轻声说，"开学考，我一定会赢你。
"雨中的校园安静得出奇，只有邵斯凌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正站在某个奇妙的临界点上——一边是即将到来的重要考试，一边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尽管他们并不认识。
但此刻，她决定把这份悸动转化为动力。
开学考，就是她和穆肆梭的第一次正式较量。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全力以赴。
因为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让他真正看见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