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初融解,灵犀意渐明冰裂纹窗柩漏下细碎光斑,韦灵犀数着琉璃瓦上的麻雀。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从回廊传来,她故意把锄头敲得叮当响。
"雪蚕结茧了。
"汤墨渊停在紫藤架下。
韦灵犀扒着篱笆探头:"要拿蚕砂当药引?
"指尖还沾着新鲜泥土。
玄色衣袖突然擦过她鼻尖,檀香混着冰片气息冲得她耳根发烫。
汤墨渊收回碰落枯叶的手:"脏。
""王爷眼神倒好。
"她抹了把脸,泥印反而蹭到颧骨。
轮椅调转方向时,她瞥见对方握扶手的手背青筋跳了跳。
暮色染红西窗时,韦灵犀瘫坐在药田里。
空间里的灵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竹筛里的三七籽突然重影,她抓住篱笆桩的手掌擦出血痕。
"当啷"一声,药锄砸在太湖石上。
玄金蟒纹掠过眼角,韦灵犀感觉身子突然腾空。
汤墨渊的轮椅卡在月洞门边,两个暗卫架着她的胳膊往厢房拖。
"轻点!
"汤墨渊叩响轮椅扶手。
暗卫慌忙松了力道,韦灵犀的簪子勾住其中一人佩剑,青丝散落半肩。
汤墨渊转动玉扳指的动作顿住。
烛芯爆开火星时,赵嬷嬷熬的参汤己经凉透。
汤墨渊盯着床幔上晃动的流苏,药童第三次来换冷敷的帕子被他瞪退。
韦灵犀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汤墨渊忽然发现她左耳垂有粒朱砂痣,和他昨日批阅的密折火漆印颜色相同。
"水..."床上人无意识呢喃。
汤墨渊端起茶盏才发现是墨汁,手背溅上两滴乌色。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到那缕散发时猛地收拳。
玉扳指磕在床柱上裂开细纹。
寅时露水沾湿窗纸,韦灵犀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汤墨渊迅速转动轮椅退到屏风后,撞翻的铜盆惊醒了廊下打盹的赵嬷嬷。
晨光穿透云母屏风,隐约照见轮椅碾过青砖时留下的弧形水痕——是泼洒的参汤沿着檀木轮轴缓缓滴落。
韦灵犀睁开眼。
汤墨渊的脸悬在头顶。
"醒了?
"他往后撤了半步,轮椅压着青砖咯吱响。
天光从屏风缝里漏进来,照见他衣襟沾着片干枯的紫藤花瓣。
她撑着床沿要坐起。
锦被下滑到腰间,露出中衣上歪扭的盘扣——显然是赵嬷嬷的手艺。
"别动。
"汤墨渊突然伸手。
指尖在离她肩膀三寸处僵住,转道去勾床头铜铃。
暗红袖口扫过她鼻尖,残留着药渣的苦味。
赵嬷嬷端着漆盘撞进来,莲子粥泼出半勺。
"王爷守了整宿!
"银匙磕在碗沿叮当响。
韦灵犀瞥见汤墨渊耳尖泛红,玉扳指的裂纹里还嵌着墨渍。
他抓起案上凉透的茶盏:"蠢。
"韦灵犀咬住调羹憋笑。
粥碗见底时,外头忽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汤墨渊皱眉掷出茶盖,瓷片擦着门框炸开——正撞上管家高举的描金食盒。
"冰糖肘子!
"韦灵犀鼻尖翕动。
"倒掉。
"汤墨渊叩着轮椅扶手,"换清蒸的。
"日头西斜时,八仙桌己堆了十二个空碟。
韦灵犀捏着最后一块枣泥酥,偷瞄汤墨渊批公文的侧脸。
他朱笔顿在"边关"二字上,忽然开口:"咳血了吗?
""啊?
""上次的川贝枇杷膏。
"窗根下传来赵嬷嬷的窃笑。
韦灵犀耳尖发烫,枣泥酥啪嗒掉在裙摆。
汤墨渊转动轮椅碾过那张写废的公文,绯色官服下摆扫过她绣鞋。
铜壶滴漏指向戌时,前院突然响起鸣锣。
管家跌进来时撞翻了鎏金烛台:"张公公来宣旨!
"汤墨渊五指扣紧轮椅。
韦灵犀下意识抓住他袖角,摸到一片冰凉的湿痕——才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
蟒纹轿帘掀开的刹那,韦灵犀看见张公公的皂靴踏碎了一地杏花。
明黄卷轴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条吐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