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攥着从赵家讨回来的三十块钱，站在县城供销社门口，八月的太阳***辣地晒在脸上。
她眯起眼睛，看着供销社外墙上斑驳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标语，深吸一口气。
这是1980年的夏天，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到这个北方小县城。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大多是拿着布票来扯布的妇女，有几个还挎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包。
"得抓紧时间了。
"她摸了摸缝在内衣兜里的二十块钱——这是她全部的启动资金。
上辈子在服装厂打工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季节最适合卖童装。
"同志，要买什么？
"柜台后的女售货员抬了抬眼皮，手里的瓜子壳"啪"地吐在地上。
林晚晴凑近玻璃柜台："请问有处理的碎布头吗？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妇女都诧异地看过来。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买碎布头的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
售货员撇撇嘴，从柜台底下拖出个脏兮兮的麻袋："五分钱一斤，自己挑。
"林晚晴也不在意，蹲在地上仔细翻捡起来。
突然，她眼睛一亮——几块红白格子的确良布，虽然每块都不足一尺，但颜色鲜亮，布料也新。
"这些我都要。
"她掏出两毛钱，又指着柜台里的一包彩色纽扣，"再加这个。
"走出供销社，林晚晴拐进一条小巷，从包袱里掏出剪刀和针线包。
这是她昨晚从嫁妆里偷偷带出来的。
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她手指翻飞，不到两小时，三件样式新颖的童装就成型了。
一件是带海军领的短袖衫，一件是背带裤，还有一件是用碎花布拼出来的连衣裙。
每件衣服的领口和口袋都精心缝上了彩色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把衣服叠好，快步向县中学走去。
正值放学时间，一群穿着蓝布褂子的学生涌出校门。
林晚晴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支起从家带来的小马扎，把衣服挂在旁边的槐树枝上。
"这衣服怎么卖？
"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年轻妈妈牵着孩子走过来，眼睛盯着那件海军领上衣。
林晚晴赶紧站起来，笑得腼腆："大姐好眼光，这是上海最新款式，三块钱一件。
""三块？
"女人惊呼一声，但手却忍不住摸上那件衣服，"比供销社的成衣还便宜...""您摸摸这料子，"林晚晴趁机推销，"的确良的，孩子穿着又凉快又结实。
这纽扣还是上海货呢。
"女人翻看着衣服里外，突然压低声音："你不是国营厂的吧？
"林晚晴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我是红旗服装厂的，这些是厂里的样品...""怪不得。
"女人恍然大悟，掏出六块钱，"这两件我都要了。
"太阳西斜时，林晚晴数着兜里的九块钱，嘴角止不住上扬。
除去成本，净赚七块八，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个月工资了。
她正盘算着明天多进些布料，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抬头一看，两个戴着红袖标的市管会人员站在面前，袖标上"市场管理"西个字刺眼得很。
"投机倒把是吧？
跟我们走一趟！
"高个子的那个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钱，矮个子则粗暴地扯下树枝上剩下的那件连衣裙。
"同志，这是我自己的...""少废话！
"高个子推搡着她，"现在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
"林晚晴被推得一个踉跄，周围己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她咬住嘴唇，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年代，倒卖商品轻则罚款，重则劳改，她绝不能认。
"我是红旗公社的社员，"她突然大声说，"这些布是公社分配的任务布，衣服是给公社幼儿园做的！
""放屁！
"矮个子冷笑，"公社介绍信呢？
"林晚晴手心冒汗，正不知如何应对，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的介绍信在我这里。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迈步走来。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肩章上的星徽闪闪发亮。
陆沉舟。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市管会的人，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红旗公社与部队的合作证明，这位女同志负责军属服装样品制作。
"两个市管会的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军属啊，误会误会..."陆沉舟没理会他们的赔笑，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连衣裙，轻轻掸去灰尘："林同志，首长等着看样品呢。
"林晚晴会意，赶紧接过衣服跟上去。
首到走出人群，她才长舒一口气："谢谢你，陆同志。
那真是...""假的。
"陆沉舟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真正的信封，"这才是你要带给王书记的文件。
"林晚晴愣住了："那你刚才...""顺手。
"男人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不过你的手艺确实不错，这件裙子。
"他指了指林晚晴手里的连衣裙，补充道："我妹妹下周生日。
"林晚晴眨眨眼，突然福至心灵："这本来就是样品，送给您妹妹再合适不过了。
"陆沉舟接过裙子，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那一瞬间，林晚晴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和上辈子新闻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明天别去学校门口了。
"临别时，陆沉舟突然说，"纺织厂家属院，早上七点。
"吉普车扬长而去，林晚晴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上面赫然印着"绝密"两个红字，而更让她浑身发冷的是，这个印章的样式，和她前世临死前在赵建军抽屉里见到的那份文件一模一样。
（本章完）下章预告：纺织厂家属院的秘密交易，陆沉舟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而那份绝密文件将揭开一个跨越两世的惊人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