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马蹄声、厮杀声此起彼伏。
血色的残阳将天际染得通红，仿佛在为这场决战渲染最后的壮烈。
顾九霄坐在战马上，一身红色军装在这片血色中格外醒目。
她今日特意梳了个利落的发髻，金丝珠钗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摇晃，妆容精致得仿佛不是在血腥的战场上。
"将军，搜到了这个。
"亲卫递上一方绣着海棠的丝帕。
她接过来细细打量，红唇微挑："这针脚......倒是让本将军想起了谁呢。
"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丝帕上的暗纹，忽然轻笑出声，"只可惜，绣它的人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跪在地上的俘虏闻言一震，颤声道："将、将军饶命！
那只是小女给未婚夫的定情信物......""哦？
定情信物？
"顾九霄眨了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声音甜美得像在撒娇，"那你说说，这里头藏着的那张密信，也是你家小女的心意？
"俘虏脸色骤变。
"啧啧，"她用鞭梢挑起对方的下巴，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意，"本将军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了。
要不要姐姐给你表演个现场解剖？
让大家看看，你这颗心到底是歪的还是正的？
""将军饶命！
属下......属下知错了！
""小虎子，"她轻飘飘地打断求饶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战场，"给他个痛快。
本将军今天心情好，就不陪他们玩了。
"亲卫统领杨小虎会意，立刻上前处置。
骨头断裂的脆响过后，惨叫声在战场上并不显得突兀。
顾九霄从贴身的白瓷酒壶中浅酌一口，辛辣的烈酒顺着喉管滑下。
这是她从父亲那里继承的习惯，老将军常说，战场上的美酒能让人保持清醒。
只是她更留恋的，是那份熟悉的滋味。
"报——！
"一名斥候策马疾驰而来，"叛军在城东突围，刘明德带着残部逃走了！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红色的身影上。
众所周知，刘明德就是十年前害死老将军的凶手，是将军最痛恨的仇人。
顾九霄眼神骤然转冷，周身的温度仿佛降至冰点。
她缓缓抬起手中的马鞭，鞭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远处的乌鸦被这股杀气惊动，扑棱着翅膀飞起，发出不祥的啼叫。
"把人，给我，追回来。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冷得像三九寒冬的冰，"本将军要亲手把他的皮，一片片剥下来。
"没人敢接话。
平日里那个在军中以疯批闻名的女将军，此刻周身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杀意。
"传令下去，全军追击！
本将军要活的！
"她猛地一扯缰绳，胯下的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红色的身影在黄昏中格外醒目，仿佛一道血色闪电，撕裂了天际。
杨小虎连忙带着亲卫紧随其后。
他跟了将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平日里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在战场上向来都是算无遗策，从不轻易冒进。
可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将军小心！
"杨小虎声嘶力竭地大喊。
箭矢穿透了铠甲，鲜血顺着箭柄缓缓滴落。
顾九霄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忽然笑了："啧，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我得偿所愿啊......"一瞬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将军府血流成河，大火吞噬了一切。
父亲倒在血泊中，最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活着，好好活着"的嘱托。
年仅二十的她，不得不在这乱世中独自挣扎。
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她成了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疯批女将军。
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父亲......"她喃喃自语，"女儿......给您丢脸了......"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传来部下焦急的呼喊。
意识仿佛被潮水吞噬，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往的画面。
她想起了为她战死的将士，想起了不离不弃的老部下，也想起了自己孤独的人生。
这十年来，她早己忘记了父亲最后的嘱托，忘记了还有除了复仇之外的人生。
"如果......能重来一次......"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顾九霄心中涌起无尽悔意。
若有机会重来，她一定要活得不一样。
不仅要为父报仇，更要找寻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军！
该去校场了！
您不是说要看新兵训练吗？
"顾九霄猛地睁开眼睛。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檀香袅袅。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那张描金镂银的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是她二十岁时的样子。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精致的胭脂水粉，绣着海棠的屏风，还有那套父亲特意为她打造的软甲......这些，不都在十年前就己经随着大火化为灰烬了吗？
她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依旧苍翠。
树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在练剑，剑光在晨曦中闪烁，凌厉中带着沉稳的风骨。
"父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赶紧别过头。
这些年在战场上，她最痛恨的就是在人前显露软弱。
"将军？
您怎么了？
"小蝶担忧地看着她。
这个从小跟着她的丫头，十年后为了掩护她而死。
顾九霄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二十岁的容颜，还没有被仇恨和杀戮侵蚀的眼神。
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所有人。
"小蝶，"她轻声开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去把我那身红色军装拿来。
""啊？
可是老将军说......""去拿。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本将军今天，要好好打扮一下。
"院子里传来父亲练剑的声音，一如十年前的每一个清晨。
顾九霄站在窗前，红唇微扬。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不仅要保护好身边的人，更要在这乱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于那个还未谋面的温家二公子......她眯起眼睛，想起坊间传闻。
那位公子据说温润如玉，是江南最俊秀的美男子，只是性子过于......清高。
"呵，"她轻笑一声，"不知道这一世的相遇，会是什么样子呢......"远处传来了更练的鼓声，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