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划过沧浪亭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林疏桐握着测绘仪的手微微发抖,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模糊成一片——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小心!"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黑色伞面突然倾斜过来,遮住她淋湿的肩头。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沉香气,混合着雨水浸润青苔的气息,让她想起父亲修复古琴时工作室的味道。
陆沉舟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姑娘。她白色棉布裙的下摆沾满泥浆,发间别着的木簪歪斜地挂着水珠,怀里却紧紧护着被雨淋湿的图纸。最刺眼的是她右手虎口处渗血的纱布,那是三天前为保护测绘仪器被倒塌的脚手架划伤的。
"修复方案必须保留连廊的宋代础石。"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檐角将断未断的雨线,"你们设计院做的3D模型,把立柱间距改大了十五厘米。"
陆沉舟呼吸一滞。今早会议上所有专家都通过的设计图,竟被这个临时借调的文物局实习生看出了破绽。雨幕中的少女转过身来,杏色衣襟上绣着的白梅被雨水浸得透明,而她眼底烧灼的执拗,让那些在投标书上签字的时刻突然变得灼烫。
深夜的修复室,日光灯管在宣纸上投下青白的光晕。林疏桐用镊子夹起泛黄的桑皮纸,古琴腹腔里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这是父亲临终前接手的最后一张唐琴,琴轸上还留着他摩挲半生的包浆。
"这里不对劲。"陆沉舟的手指突然点在琴腹内侧。他深灰色西装袖口掠过她手腕,带来一丝雪松须后水的凉意。X光片上,隐约显出夹层中刺绣的轮廓。
当那方双面绣被完整剥离时,两人的呼吸同时停滞。正红缎面上金线绣着《上邪》,翻转过来却是素白绢底上的墨字回文诗。三百年前的爱情在灯光下流转,陆沉舟看见林疏桐睫毛上的泪珠将落未落,在她试图擦拭时抢先伸手接住。那滴泪灼穿了他掌心的生命线。
梅雨季节的最后一场暴雨来临时,推土机的轰鸣压过了沧浪亭的雨声。林疏桐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