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菜市场卖猪肉，几个打扮得像是刚参加完酒宴的男女停在了我的摊位前。
其中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几遍，才迟疑地问道：“你就是王小军？
”女人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演技，顿时热泪盈眶，“小军，我是你的妈妈啊！
”我正忙着将整猪分片，“哐哐哐”的剁骨声就是我的回答。
一旁的年轻小姑娘嫌弃地捂住了鼻子。“臭死了！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哥哥？
和辰哥比起来差远了。”“你谁呀？”我拿着剁骨刀指向她。“她是苏清雪，我们的妹妹。
”一个正义的男声响起来。苏清雪身后走出一个器宇轩昂，天神下凡的男人，
想来就是苏清辰了。他温柔地摸了摸苏清雪的头顶，“雪儿不要生气，
小军弟弟从小就自力更生，不像我们有名师教导父母疼爱。等弟弟回家后，
再教他怎么做人就好。”苏清雪仰慕地看着他，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我：“嗯！
我都听哥哥的！一定教他好好做人！”我放下刀，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看向苏清辰，
嘁了一声，“你哪位？”苏清辰眉头紧锁，满脸地不赞同，痛心疾首道：“我是苏清辰，
当年的事只是意外。你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如果你实在不满，想要我补偿你，
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瞧这话说的，仿佛我该感恩戴德似的。我把小推车塞到他手里，
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在就给你机会补偿我，仓库里还有四扇猪，帮我拉过来。
”苏清雪立马尖叫出声。“你疯了吧？让辰哥去拉猪？他跟你可不一样。
”苏清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帮小军弟弟举手之劳而已。
你还不相信哥哥的本事？”“那就赶紧去呀。”我指了指仓库的方向，“最远的那个库房，
你可别走错了。”苏清雪陪着苏清辰去拉猪了，苏夫人终于再次母爱上线。“你才20岁，
为什么不上学？难道打算卖一辈子猪肉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仿佛一个合格的母亲在恨铁不成钢。我换了一把剔骨刀，挽了个刀花。“不喜欢读书呗，
我就喜欢杀猪卖猪肉，怎么了？看你这样，肯定不知道杀猪有多挣钱吧？”“住口！
鼠目寸光不是你的错，但谁教的你这样目中无人？”完美隐身的苏先生直接定了我的罪。
我顺口接道：“对啊，谁教我的呢？我又没钱请名师教导。”说话间，
苏清辰和苏清雪回来了，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们刚逃难回来。“妈，辰哥受伤了，快送他去医院。
”苏清雪哭哭啼啼地告状：“辰哥为了保护我，手被猪肉砸伤了。那可是摄影家的手啊！
”苏清辰也眼眶通红，却故作坚强。“我没事。是我没保护好雪儿，
害得她的裙子都沾上了油污。我们还是赶紧先给雪儿买条新裙子换上吧。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是得赶紧。再不快点，苏清辰指尖的红肿就要消退了。
做人该识趣时还是要识趣的。“那你们快走吧。我收拾完摊子就带我家小孩去苏家。
你们留把钥匙给我就行。”听到我这话，看热闹的人群里跑出一个小男孩，倚在我腿边，
歪着脑袋看向苏家人。苏夫人脸色突变，“小孩？你都有孩子了？”“介绍一下，
这是我家小苹果，今年四岁了。”苏先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丢人现眼！我警告你，
不是哪里来的野种都能进苏家大门的！”我耸了耸肩，“不想给钥匙就直说。
”最后还是苏清辰掏了一百块，十分有长兄担当地嘱咐道：“家里有佣人给你开门，
不像你以前那种小门小户。你收拾好打车过去就好。”“一百不够，得两百。
都要搬去苏家了，我和小苹果总得把东西都收拾上吧。至少打两辆车，
或者你们把自己的豪车借我也行。”我垂涎地看着苏家那辆豪华顶配大5座SUV，
后备箱看着就宽敞。苏先生气得浑身发抖，“走！我们先送你回家！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垃圾要收拾！”我牵着儿子的手，瞄了一眼车里的真皮座位，
“座位不够啊，你们谁想走着去吗？也就十多里吧，不远。”说完便看向苏清辰，
一百斤的半扇猪搬不动，十里路总能走吧？难道现在正常男人的判定标准又降低了？
苏清辰小脸煞白，脸上的长兄面具都要裂了，却依旧顽强。“我走着去就好，爸，妈，
你们带雪儿和小军弟弟先走吧。”我毫不犹疑拉着儿子钻进了后座，系好安全带，
然后好心提醒，“走不动的话，可以扫一辆共享单车哦。”车子总算启动了，
气氛却凝固如冰。只有小苹果丝毫不怯生地对我说：“我妈妈的车比这个大多了。
”苏清雪从苏清辰被赶下车就气鼓鼓地嘟着嘴，闻言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
很快就到了我住的小区。#2我家是个老小区，巷子狭窄，车开不进来。
苏夫人和苏清雪踩着高跟鞋，走得异常狼狈。一开门，
两人更是瞧不上眼：“狗窝都比这房子大吧。“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谁让我不是狗，
住不了大房子呢。”苏夫人阴沉着脸，“你养父母怎么不在家？
”我疑惑地看向她：“你不知道？他们早就离婚了，谁都不要我。
从民政局回来的路上又为这事儿吵起来，太上头了，互抢方向盘，然后就死了。
”苏夫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离婚？他们明明……”我眯起了眼睛，“你认识他们啊？
两家人认识还能抱错孩子？”苏夫人眼神躲闪，否认道：“不认识，
就是住院的时候见过两次而已。”“废话那么多干嘛，随便收拾两身衣服就好了，
我们苏家什么没有啊，非得捡这些破烂。”苏清雪嫌弃地捂住鼻子，
“这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刚刚骑着共享单车赶到的苏清辰，不顾满头大汗，
体贴道：“雪儿说的对。你这些衣服都过时了，其实都没必要收拾。等回了苏家，
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别跟大哥客气。”“大哥？我都回去了，你还不准备搬走啊？
”“要走也是你走！”苏清雪像只护崽的小母鸡，苏清辰则摆出受伤的表情，冲她摇头苦笑。
“小军弟弟怨恨我也是应该的，实在不行，我搬出去也可以。反正不管住在哪里，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翻了个白眼，继续收拾东西，光是小苹果的玩具就足足两大箱。
“那个说要补偿我的人，怎么不来帮忙拎箱子？”苏清辰缓过劲来，嘴上倒是没说什么，
径直提走了最轻的玩具箱。苏清雪双手抱胸，
嫌弃地睨着小苹果：“也不知道他妈妈是什么货色，连你都看得上。
”“反正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你要是这么闲，帮我牵着小苹果呗。”到底是女孩儿，
我也没指望压榨她帮我提行李。可苏清雪和她哥一样，都是大好人。顶着小苹果期待的眼神，
二话不说，转头提起最重的那一箱，跌跌撞撞外往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就是想欺负辰哥！就凭你，也想和他争？别白日做梦了！”苏清雪愿意舍己为兄，
我当然是成全她啊。我可比她更了解苏清辰是什么样的人。当初花钱抢了我的学籍，
断了我的大学路，和苏清雪怎么不算良配呢？回到苏家时，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苏先生进门就开始打电话：“之前安排好的人事调动都取消。再找几个老师来家里，
越严格越好。”“这种时候还管什么董事会！
就他这样只会杀猪的猪肉贩子能让董事会那群老家伙闭嘴？他儿子都四岁了，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他再给我生几个孙子！”苏先生口不择言，
丝毫没有避开我和小苹果的打算。我嗤笑摇头，捂住了小苹果的耳朵。
苏先生最近饱受董事会的质疑，他一心想推苏清辰当接班人，可苏清辰当年学籍都得靠买，
这两年就学了个花架子，干啥啥不行，惹怒了董事会。
偏偏也不知道谁在这节骨眼上爆出他是假少爷，董事会更是连苏先生的能力都开始质疑起来。
一个连儿子都保不住的男人，还能管好整个公司？想唯亲是用，好歹也先找个真货来吧？
苏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接我回家。我带着小苹果在餐桌边坐下，
“其实我还挺想早点儿去公司实习的。万事开头难，公司迟早是我的，就算再难，
我也总要克服的嘛。”苏先生冷哼一声，饭都吃不下了。苏清雪横眉冷竖，
“就你这种人还想跟辰哥抢公司？”苏清辰立马板着脸，假意训斥道：“雪儿，
给小军弟弟道歉。他是爸爸的亲生儿子，继承公司也是理所应当。就算他做不好，
还有我帮他呢……啊，小军弟弟，我不是说你能力不行的意思，你别介意啊。”那可别了吧，
我还怕你越帮越忙呢。我心里吐槽，一边忙着投喂小苹果，
一边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苏家亲儿子，那你什么时候搬走呢？”“小军，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不会让清辰离开苏家的。我养了他二十年，
早就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我们连你生的小野种都接回来了，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呢？
”苏夫人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冷笑了一声，“他是亲生儿子，小苹果是小野种？
那合着我就是那个大野种呗。”苏夫人一噎，呐呐不说话。苏清辰连忙劝慰，“妈，
你们别生气，既然小军弟弟看不惯我，那我就搬出去。虽然我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
但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我笑得很和善，“王家夫妻不在了，
这不是还有隔壁老王嘛。”当年养父母离婚，就是因为发现我不是王家的儿子，
他们一开始没想到孩子抱错这一茬，反倒爆出了养母和隔壁老王的事。
苏清辰面露警惕：“你什么意思？”我耸肩道：“就是你想的意思啊。可惜他今天不在家，
不过没关系，临走前我特地给他老婆留了这里的地址，说不准他明天就来找你叙旧了呢。
”“什么叙旧，我又没见过他。”苏清辰不自觉地大声否认。我自在地跷起腿，
“你说没见过，那就没见过呗，这么激动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心虚呢！
”#3隔壁老王如约而至。一来就冲着苏清辰喊“乖儿子”，
吓得苏清辰拼命躲闪：“我不认识你。”“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当初我还帮你偷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户口本呢。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他打断手啊！
”说完，他动了动手指，确实不太灵活。养父母去世后，奶奶便从老家搬来和我同住，
靠着她的养老金和养父母留下的积蓄，日子倒也过得去。
隔壁老王经过那一番闹腾也知道我不是他亲儿子，只拿我当普通邻居相处。但高考结束后，
他却突然对我热情起来。虽然我对他十分警惕，但他还是趁着我出门打工的时候，
从奶奶手中骗走了录取通知书和所有证件。奶奶气急攻心，重病不起，
花光家里所有积蓄也没能救回来。等操持完她的丧事早已过了报道日期，
于是我只能放弃学业，杀猪为生。老王无赖得坦坦荡荡，“乖儿子，我可都是为了你，
才被他打成这样的。他非逼问我把通知书卖给了谁。当年我差点被他打死都没出卖你，
你可得给我养老送终啊。”我看向苏夫人，“现在你都知道了，还要留他在苏家吗？”“妈，
我没有，我从没让他做过这些。”苏清辰坚定地看着苏夫人。苏夫人连连点头，
“妈妈相信你。”“王小军，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只相信清辰的话。
他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了解他的品行，但你却......”苏夫人欲言又止，
***脆替她说完。“我却整天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讨生活，卑鄙***，不择手段，对吧。
”苏夫人转头不看我，“你自己不也知道得很清楚吗。”“行吧，我就是不择手段，
留了一手。”还好我揍完老王之后，故意在他家藏了录音笔。我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老王：乖儿子，再给我两万块，那小兔崽子打人忒狠。老子为了你，手都断了。
苏清辰：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我早就跟你说了不需要！我早就找人换过学籍资料了！
根本不需要你多此一举！苏清雪夺过我的手机，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
“就算辰哥换了你的学籍又怎么样？反正像你这种人就算上大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
你又没损失什么！”“死鸭子嘴硬？看来我这当哥哥的，得教你做人。”我举起手，
一耳光把苏清雪打翻在地。不料苏夫人甩手就给了我一耳光。“你竟然敢打你妹妹！
恶心玩意儿，跟你爸一模一样！滚出苏家！立刻！马上！”说完，她便上楼翻箱倒柜，
恨不得把我的东西全都扔出去。苏清辰终于露出得意的笑，“我是偷了你的学籍，
也早知道自己不是苏家的亲生儿子。”“可妈妈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还是选择养大我，
站在我这边吗？”我沉着脸，“她怎么会知道？”“因为，亲手将我们调换的人就是她啊。
”苏清辰笑得像得了失心疯，而我沉默不语。果然即使早就知道这件事，
亲眼目睹生母的冷漠，心情还是极其恶劣呢。之后几天，苏家人格外团结，
各种威逼利诱想把我赶出苏家。我还没看到恶人得到报应，怎么可能离开？
我捏着苏清辰的把柄，苏家人怕我把事情闹大，传到董事会的耳朵，只能一忍再忍。
然而这天，小苹果突然不见了。我立马冲到苏清辰的工作间质问。
苏清辰正忙着给自己的摄影作品做后期，“你的儿子来找我要？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自从摊牌后，苏清辰也懒得再装好大哥。“他本来就不配进苏家，你不觉得他不在了，
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吗？”我也懒得和他浪费时间，一耳光甩了过去。
“要么告诉我小苹果在哪，要么我打断你的手，像你亲爸那样，你再告诉我小苹果在哪。
”苏清辰冷笑，“野蛮人！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就永远别想知道那个野种在哪。
”我又甩了一耳光过去。“说的好像我还没动手一样！”我抄起键盘朝他劈头盖脸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