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葬神渊十七柱青铜巨柱上的蚀刻纹路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那是上古神战时留下的刀痕。
雨水顺着饕餮浮雕的獠牙流淌,在青苔覆盖的基座上汇成猩红色的溪流——三百年前,初代神王的鲜血浸透了这片土地。
七岁的孩子蜷缩在第三根肋骨的凹陷处,这是青铜巨像上唯一能避雨的角落。
他脚踝上拴着的铁链早己锈蚀断裂,那是人贩子丢弃他时最后的“仁慈”。
葬神渊的流民叫他“晦崽”,不仅因为那双深渊般的黑瞳,更因他总能在腐尸堆里找到尚未溃烂的脏器。
“阿洛说过…西边裂缝有地薯。”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青紫色的小腿肌肉突然绷紧。
三指宽的岩缝深处传来窸窣声,是岩鼠!
孩子像壁虎般贴墙挪动,指尖刚要触到那团灰影,远处突然爆发的火光刺破雨幕。
“圣火昭昭,邪祟无所遁形!”
披着玄铁鳞甲的神仆策马踏碎水洼,手中拘魂索拖拽着一个瘦小身影。
被拖行的人左腿以诡异角度扭曲着,却死死护住怀中的布袋——是阿洛!
“求求您…”孩子从藏身处扑出,污泥溅在神仆锃亮的铁靴上,“我们三天没…”铁鞭破空声打断哀求。
孩子翻滚着撞上青铜柱,额角绽开的伤口涌出滚烫的血。
他透过血色视野看到阿洛被吊上刑架,神仆狞笑着将火把凑近布袋——焦香的面包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扑面而来。
“吃啊!
你们这些蛆虫不是最爱偷食贡品吗?”
神仆用铁钳撬开阿洛的嘴,将燃烧的面包塞进去。
凄厉的惨叫在青铜柱间回荡,十七根巨柱上的凶兽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在雷光中投下狰狞的影。
“要救他吗?”
温润的男声从骨髓深处泛起,孩子沾血的黑瞳骤然收缩。
青铜柱表面的蚀刻纹路开始流动,像苏醒的血管般爬上他的脊背。
“救他!
求您救他!”
“代价是…你的童年。”
剧痛从心脏炸开。
时空在暴雨中扭曲重组,当孩子再度睁眼时,正看到阿洛蹑手蹑脚摸向神祠的侧窗。
这是五分钟前的世界!
“快走!”
他想大喊却发不出声——时间回溯的规则禁锢了他的身体。
神仆的脚步声从长廊逼近,阿洛半个身子己探入窗内。
孩子发狠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青铜柱的饕餮浮雕上。
霎时间,所有铜铃疯狂震颤!
“铛——!”
神仆的注意力被引向东侧钟楼,阿洛趁机抱着面包滚进雨幕。
当铁鞭再度抽来时,孩子蜷缩在墙角笑了——阿洛怀里的布袋露出一角油纸,是蜜渍梅子的包装。
三日后·腐鼠巷“给。”
阿洛掰开霉斑遍布的面包,琥珀色的蜜饯在阳光下像块凝固的琥珀,“上个月捡的,藏在鼠洞没舍得吃。”
孩子盯着梅子上的齿痕——那是阿洛试探是否有毒时留下的。
他忽然抓住对方手腕,在溃烂的鞭痕处舔了一口。
“你疯了?!”
阿洛触电般缩手,却见孩子从腰间摸出半株鬼面蓟。
暗紫色的浆汁滴在伤口上,溃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葬神渊东侧的尸坑…”孩子指了指自己发光的瞳孔,“那些光斑,跟着它们能找到药草。”
阿洛怔怔地看着黑瞳中流转的金色星芒,突然将梅子塞进他嘴里:“别告诉别人你能看见‘那些东西’。”
甜腻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孩子的记忆开始崩塌。
母亲梳头时哼的小调变得模糊,那个总用草茎编蚱蜢的女人,此刻在意识深处褪色成苍白的剪影——这是支付给神秘声音的代价。
暗月当空·青铜巨柱的私语孩子夜半疼醒时,发现十七根巨柱在月光下投出倒悬的影。
那些影子纠缠成王座的模样,座上虚影正轻抚他的额角。
“你拿走的不仅是记忆。”
虚影的声音与骨髓中的男声重合,“当第九十九次回溯时光,你会成为完美的容器…”虚影突然消散。
阿洛的惊呼从高处传来:“晦崽!
快看柱顶!”
孩子仰头望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数百具尸体倒挂在青铜柱的横梁上,正是白日里欺凌他们的神仆。
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半截青铜剑,与他梦中见过的弑神剑一模一样。
风掠过尸群,锈蚀的剑刃发出呜咽般的共鸣。
孩子耳畔响起万千亡魂的嘶吼:“弑神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