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6月17日,邢家村。
蝉鸣撕扯着闷热的空气,王建英躺在土炕上,汗珠顺着脖颈滑进粗布衣领。
接生婆用沾满血污的手抓起婴儿脚踝倒提着,竹席上蜿蜒的血迹像条暗红色的蛇。
当那声尖锐的啼哭刺破屋顶茅草时,蹲在门槛抽旱烟的邢永山猛地起身,烟杆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
“又是个赔钱货。”
他瞥了眼襁褓里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往公社粮仓走。
王建英支着胳膊想撑起身,产后的眩晕却让她重新砸回炕席。
柴房梁上悬着的腊肉在风里晃荡,油星子滴落在新生儿皱巴巴的额头上。
一丽珍四岁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灶台边的水缸结着指节厚的冰,她踮脚去够挂在房梁的饽饽篮子,冻裂的脚后跟渗出血珠,在黄泥地上印出暗红的梅花。
爷爷用皲裂的手掌裹住她的小脚,往伤口抹烧酒时,她疼得把下唇咬得发白也没哭出声。
“囡囡要多吃。
“老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半块烤红薯,热气在寒夜里凝成白雾。
三个月后,爷爷奶奶的棺材并排停在堂屋,纸钱灰扑簌簌落在丽珍新打的补丁裤上。
母亲把两个白面馍供在灵前,转身就塞给了路过讨饭的流浪汉。
二1976年9月9日下午,村口大喇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丽珍正蹲在河边捶打全家人的衣服,棒槌砸在青石板的闷响与哀乐同时炸开。
她仰头望着漫天的纸钱像雪片般飘落,隔壁春婶突然冲过来拽她:“快回家!
你娘要生了!”
柴房里的血腥味比四年前更浓。
丽珍缩在墙角,看着父亲举着煤油灯在院里来回踱步,晃动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怪物。
当婴儿响亮的啼哭传来时,母亲虚弱却欢欣的声音穿透土墙:“带把儿的!”
那天夜里,六岁的丽珍抱着破棉被缩进柴堆。
月光从漏风的墙缝钻进来,照见墙角结霜的尿戒子,她把自己蜷成更小的一团。
三、“赔钱货!
这是给弟弟蒸的蛋羹!”
陶碗砸在门框上迸裂,蛋花顺着丽珍的麻花辫往下淌。
她蹲在鸡窝旁捡碎瓷片,指尖被划出血口子。
两只芦花鸡扑棱着翅膀抢食溅落的蛋液,啄得她手背生疼。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村里飘着麦芽糖的甜香。
丽珍背着竹篓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