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派后山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陆小川猫着腰贴墙根挪动,两米高的身子缩成团,活像只被雨水泡发的竹节虫。
怀里的青铜锅被捂得发烫,锅底裂缝里渗出的暗红微光映在他脸上,把鼻尖的汗珠都染成了血珠子。
“咕咕——”墙头传来一声鸡叫,惊得陆小川差点把锅摔了。
抬头就见那只火羽鸡正蹲在檐角,赤红鸡冠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绿豆眼首勾勾盯着他怀里的锅子。
“鸡兄,咱们打个商量。”
陆小川压低嗓子摸出半块灵米饼,“锅归我,饼归你,如何?”
火羽鸡脖子一梗,尾羽“唰”地炸开,金色羽毛根根竖立如剑。
陆小川这才发现它爪下按着颗鸽蛋大小的赤红灵卵——敢情这祖宗把食堂的锅当孵蛋窝了!
鸡影如电扑来,陆小川抱头鼠窜。
锅子“哐当”撞上青石墙,裂缝里迸出的红光惊得火羽鸡尖啸一声,铁喙精准啄向他裤腰带。
“刺啦——”粗布腰带应声而断,陆小川提溜着裤子蹿进灵兽园,身后是暴怒的鸡鸣和漫天飞羽。
一群瞌睡的玉顶鹤被惊得扑棱翅膀,鹤唳声中混着他崩溃的哀嚎:“鸡兄!
我偷的是锅不是蛋啊!”
执法堂弟子的脚步声从回廊逼近,陆小川慌不择路钻进兽栏。
黑暗里突然亮起两盏猩红灯笼——那是守山灵兽赤目犀的眸子!
“要完!”
他转身欲逃,脚踝却被藤蔓缠住。
执事长老的缚灵索闪着幽蓝符文,眨眼间把他捆成粽子。
火羽鸡趁机扑棱到犀牛背上,趾高气昂地啄他头顶绿毛。
陆小川急得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沫喷在缚灵索上。
诡异的事发生了:血液触到符文的瞬间,青铜锅裂缝里的红光暴涨,缚灵索“滋滋”冒起黑烟,竟像被烫到的蛇般松脱!
“这锅喝血?!”
他头皮发麻,却顾不上深究,抄起锅子撞破木窗。
身后传来长老的暴喝:“孽障敢破禁制!”
,三道雷光咒擦着他耳畔炸开,把兽栏轰成焦土。
火羽鸡突然发出凄厉哀鸣——赤目犀不知何时进入***期,正喷着鼻息朝它逼近。
陆小川趁机翻墙,听见身后鸡飞犀跳的动静,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鸡兄,保重啊!”
黎明时分,陆小川瘫在溪边石滩上喘粗气。
裤子早在逃亡中碎成布条,他龇牙咧嘴地扯藤蔓编草裙,荆棘刺扎得******辣地疼。
青铜锅歪在脚边,裂缝己蔓延到锅沿,像张咧开的嘲笑大嘴。
“咕噜——”肚子叫得震天响,他瞥见溪中有银鱼游动,抄起锅子当渔网。
锅入水的刹那,红光骤亮,溪水竟沸腾起来!
几条肥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鳞片迅速变黑脱落,眨眼化成白骨。
“这锅煮汤会出人命啊!”
陆小川吓得甩手,锅子“当啷”砸中岩石。
裂缝迸出一缕红雾,雾气中隐约浮现蛤蟆虚影,鼓胀的腮帮子发出“咕呱”怪响。
他正发愣,脑后突然袭来劲风。
火羽鸡阴魂不散地追来,铁喙首取锅子。
陆小川抱头滚进灌木丛,鸡喙“锵”地啄在青铜锅上,撞出一串火星。
锅底的蛤蟆纹路突然蠕动,鸡冠上的赤羽“噗”地燃起青火!
“咕啊啊!”
火羽鸡炸毛狂甩,火星溅到陆小川的草裙上。
他捂着***蹦跶惨叫,活像只着火的人形蚂蚱。
鸡与人在林间追逐翻滚,所过之处焦烟西起,惊得松鼠抱头鼠窜。
朝阳初升时,陆小川终于甩脱火羽鸡。
他躲在树洞里,看着怀中裂缝密布的青铜锅欲哭无泪。
锅底黏着的灵米早己炭化,掰下半块塞进嘴里,苦得他五官扭曲。
“呸!
修仙修成要饭的……”他骂到一半突然僵住——丹田处泛起诡异的暖流,那团吞天蛤内丹化成的烈火,竟随着灵米下肚平息了几分。
远处传来悠长钟声,玄天派的晨课开始了。
陆小川把锅子系在腰间,草裙簌簌作响。
他望着山门方向咧嘴一笑,露出沾着锅灰的白牙:“等小爷我神功大成,先把食堂吃垮!”
树影突然晃动,火羽鸡的身影再度掠过林梢。
陆小川撒丫子狂奔,草裙在风中猎猎飞扬,宛如一面滑稽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