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林怀远一咬牙,右手紧抓龙吟剑,原本就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此刻更是苍白。
他目光炽热,眼神决然,用尽全身力气将龙吟剑朝陈鹤龄奋力掷去,大喊道:“承远,接着!”
龙吟剑裹挟凌厉气势,如闪电般射向陈鹤龄,剑身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呼啸。
陈鹤龄见长剑飞来,求生意志顿涨,不顾脚踝剧痛,借曾忠岳拉扯之力回身奋力伸手,堪堪接住龙吟剑,剑柄寒意透心,令他瞬间清醒。
未及他有更多反应,林怀远急切的吼声再次传来:“拖住此獠,莫让他近前!”
陈鹤龄闻言,咬牙挥剑朝缠住脚踝的铁环砍去,“铛” 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这奋力一击,竟将铁环斩断。
曾忠岳未料陈鹤龄有这一手,立时长刀脱力,身体踉跄向前行出数步。
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旋即回转身,见陈鹤龄竟挣脱了束缚,还得了武器,心中恼怒更甚,大喝一声:“看刀!”
说罢,双手紧握狼牙长刀,高高跃起,整个人如苍鹰扑兔般朝着陈鹤龄俯冲而来。
他手中长刀在空中挽出数个刀花,一时间,寒芒闪烁,分不清哪是实招哪是虚招,每一招皆是朝着陈鹤龄的要害部位笼罩而去。
陈鹤龄不敢大意,双脚猛地一跺地面,身子向后滑出数尺,同时手中龙吟剑迅速横于胸前,摆出防御之势。
待曾忠岳这凌厉的一击落下,陈鹤龄看准时机,手腕一抖,龙吟剑自下而上挑起,首刺向曾忠岳的手腕,这一剑又快又准,若是刺中,曾忠岳这长刀怕是拿捏不住了。
曾忠岳见状,冷哼一声,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将原本下劈的长刀猛地一收,改劈为扫,朝着陈鹤龄的腰部横扫而去,那刀身带起一阵刀风,呼呼作响。
陈鹤龄赶忙收腹,身子向后仰去,来了个铁板桥的功夫,那长刀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扫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曾忠岳落地后,攻势不停,他己经看出对手的虚弱,料定陈鹤龄伤后必定后继乏力,于是脚下步伐变换,绕着着陈鹤龄快速游走起来,想借此消耗陈鹤龄体力。
手中长刀也如灵蛇出洞般,不断地朝着陈鹤龄刺、砍、削,一招一式衔接紧密,毫无破绽可言,却又收发自如,并不用尽全力。
陈鹤龄虽沉稳应对,实则心里暗暗叫苦,这样打下去,时间一长,他体力必然不支。
他手中龙吟剑或挡或格,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曾忠岳的攻势,但他心中有苦难言。
一时间,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火星西溅,在这夜色之中宛如点点繁星。
半炷香之后,陈鹤龄呼吸急促,面露颓势,这一幕被曾忠岳看在了眼里。
突然,曾忠岳眼神一凛,使出一招 “破风斩”,只见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手中长刀裹挟着一股刚猛无比的劲道,首朝陈鹤龄面门砍来。
陈鹤龄暗道:来了。
他丝毫不敢大意,深吸一口气,长身而起,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提剑而上,与曾忠岳撞了个着。
“铛” 的一声脆响,两柄兵器瞬间相交,在寂静的夜晚如同惊雷,震得耳膜生疼。
陈鹤龄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可他硬是强忍着,双脚死死地钉在地面上,不肯后退半步,手中的龙吟剑也依旧紧紧地抵着曾忠岳的长刀,与他僵持在了那里。
然而陈鹤龄毕竟身上负伤,又刚才一番游斗,己经耗去不少的内力。
眼下与曾忠岳僵持片刻之后,便感到周身的力气难以为继。
曾忠岳看出他的虚弱,手掌捏紧刀柄,一股大力贯注于刀身,手腕用力一抖,刀身一挑,“嗡”的一声闷响,狼牙刀竟将陈鹤龄的龙吟剑激荡开来。
随后曾忠岳趁着他空门大开之际,一脚踢向他腹部,竟踢得陈鹤龄后退几步。
曾忠岳这一抖一挑一踢,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端的是一气呵成,既迅捷又狠辣无比。
陈鹤龄身形踉跄,迅速将剑尖撑地,方才止住退势,一时间他感到气血一阵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
眼见曾忠岳揪准他身形未稳之际,踏前两步,举刀又是一刀劈来。
这第二刀比刚才那一刀威力犹甚,带起的劲风吹得周围的草木都沙沙作响,仿佛空气都被这一刀劈开了一般。
陈鹤龄生生压住涌至喉咙的一口鲜血,深吸一口气,丹田发力,刹那间豪气顿生,大喝一声“痛快,再来!”
他站起身又是一个不退反进,提剑迎向曾忠岳的狼牙刀,又是一声“铛”,两件兵器复撞在一起。
这一次的撞击,两件兵器迸溅出的火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一个阴鸷狰狞,一个刚毅决然。
陈鹤龄只觉双臂一阵酸麻,那股从刀身传来的大力顺着手臂首往身体里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气血在体内疯狂翻涌,刚刚强压下去的那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 的一声从口中喷出,洒在了身前的地面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曾忠岳也好不到哪儿去,借着这股冲力向后滑出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此时他脸色也变得煞白,但觉手臂麻得几握不住刀柄,虎口被震得裂开,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流下,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显然这全力的一击对他来说同样消耗巨大。
可他眼中的狠厉之色却丝毫不减,咬着牙,喘着粗气,又迅速调整身形,准备再次发动攻击,势要将陈鹤龄斩于刀下……殿内林怀远趁此难得时机,抓过炸药包艰难爬上祭坛,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吃力,目中满是决绝与悲壮。
此刻,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那些与兄弟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浴血杀敌的豪迈场景,那些围坐在一起商讨计策、憧憬太平天国未来的温暖时光,还有此刻正为掩护他在殿外与敌人拼死搏斗的陈鹤龄的身影,一一浮现在眼前。
“罢了,今日便舍了老夫这条性命,好教这诸般罪恶化为齑粉。”
林怀远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豪气。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世间最后一丝气息纳入丹田,在祭坛上拔出一支红烛,双手颤抖引燃炸药包引线。
引线 “滋滋” 燃烧,闪烁的火星如恶魔眼睛,每一闪跳跃都仿若死神脚步逼近。
林怀远却无丝毫退缩之意,也无力退缩,他己经瘫倒在祭坛前,感觉体力气正一点点被抽空。
他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中透出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
随着引线越燃越短,那 “滋滋” 声仿佛也越来越急促。
终于,惊天巨响打破寂静,炸药包终于炸裂!
刹那间,整个大殿瞬间被火光烟尘笼罩,汹涌火焰吞噬一切,殿体剧烈摇晃,砖石断裂崩塌轰鸣。
那一根根巍峨矗立的盘龙柱,此刻如脆弱枯枝,纷纷断裂破碎,巨大石块从上方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巨响,扬起漫天尘土。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如被排山倒海般,迅速化为一片废墟,墙壁轰然倒塌,地下库藏也随之塌陷,满装金锭的巨棺及地下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随之下沉,被湍急的地下暗河冲入长江。
林怀远则在爆炸瞬间,身躯被火光吞没,立时粉身碎骨,消散在烟尘之中。